第一章艳阳绝舞
会说话的脚印
英国人说,一扇门关上了,而另一扇门打开了。卡拉哈里沙漠这干渴之地,在雨季来临时,会关上干燥的门,打开湿润的门,草木会变得很茂密,躁动的生命气息便由此开始弥漫,已经饿得有些瘦的羚羊和野牛嗅着草的味道迁徙而来,它们会让自己变得非常肥壮,心底才能生出吃饱了的幸福感。但是,这个自然的规则,从来都是食物链金字塔下面的草民要成为金字塔上面的猛兽的粮食的,于是狮子、豹子、野狗,则追寻着它们的猎物游弋,动物们就这样大量聚集到这沙漠与草场交织的卡拉哈里沙漠来。
如果雨季能够持续得更久,卡拉哈里沙漠就会有更加丰盛的食物,沙漠表面和一层层黄沙下的大量骨架都说明这里有大量动物生息过,但有时,这里一年也见不到一滴雨水,那时许多动物会迁徙,离开这个悠闲的生存之门已经关闭的地方。
此时正是考验生活在卡拉哈里沙漠里的丛林人生存能力的时候。他们成部落地居住在一起,分享食物,女人们会带着孩子们去四处挖掘植物根块,那些裸露在风沙中的枝叶甚至果实都没有沙漠营养,然而那些藏在地下的多汁根块却是他们解渴的佳品,而男人们则大多要外出去狩猎,只有没有用处的家伙才去陪着女人挖植物根块,那是些衰弱的老人和年幼的男孩子们。
住在卡拉哈里沙漠里的丛林人是个有着众多优秀猎手的族群,尼纳特就是其中的一个猎人,“尼纳特”在丛林人的语言中是“总在行走”的意思。尼纳特知道这附近所有的水坑和灌木的情况,他还知道各种各样的动物们喜欢聚集的各种地方,狮子喜欢在哪里晒太阳,山羊又是在哪里找水喝,他都一清二楚,他走过的地方都会被他记在心里,如同豹子记得羚羊的气味那样理所当然。
尼纳特的同伴有弓箭手西夸斯,“西夸斯”在丛林人的语言中意为“时刻都在寻找目标”,无论别人是否许可,西夸斯就像离弦后的箭那样不受控制,他的眼睛总是像在搭弓瞄准一样穿透着一处处灌木丛,如果里面藏有猎物的话,一定会先被他的目光射中。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同伴是卡露哈,“卡露哈”在丛林人的语言中是“总在跑”的意思,他是靠奔跑来狩猎的,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追捕动物,一直追到他或者猎物有一个累得摔倒在地上为止。
在燥热的天气里,丛林人的猎手们会靠奔跑来捕猎,这是他们的原始智慧,他们的武器并不足以对猎物达到一击致命的杀伤力,他们只能尽力追赶动物,直到动物们因炎热中的激烈运动导致疲劳而死。他们能够追上大羚羊,能够捕到捻角羚,能够追袭长角羚。即使看到一只跳羚,猎手们也不会放过。因为,虽然过去这些动物随处可见,抓不到这只,还有另一只等着他们去猎杀,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走很远的路才能发现这些猎物,猎物已经变少了,猎手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他们只能尽力尝试,甚至穷追不舍。
然而许多时候,这些动物们跑得实在是太快了,猎人们就只好放弃。他们认为,这说明那只动物本不该属于他们。但有时,他们的神皮萨布卢会说:“我将和你们同在。”于是他们就等待,等待时来运转的那一天,神把属于他们的猎物带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去追赶,那时他们的血液就会舞动。
猎人一定要懂得如何跟踪猎物,就这方面来说,身为丛林人的他们有着无比的天赋,因为他们对各种动物的能力都了如指掌。追捕动物对于他们来说就像跳舞,他们的身心会为此感到无比快乐,即使汗流浃背。与他们有着同样血缘的另外一些人,已经在世界各地的运动会上,用奔跑得到了更多的财富。跑和舞蹈的节奏感是非洲人血液中的骄傲。他们总是在寻觅有可能找到动物的各种迹象,然后相互交流彼此的看法,在靠近猎物时,他们用手语交流,以免惊走了猎物。
作为猎人,尼纳特他们具有“解读地面”的神奇技能,他们可以根据某种动物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判断出这种动物的种类、年龄、性别、吃了什么、吃饱了还是饥肠辘辘、是不是在睡觉、交配情况如何、往哪里去了等等一切信息。如果多年前的伦敦警察也有他们这种能力,那么开膛手杰克一定早就落网了,而通过观察附近的昆虫的情况和风的气息带来的气味,这些信息都能够帮助他们掌握各种活动发生的准确的时间。
他们部落里的妇女们对跟踪这种技术也很在行,如果在寻找植物根块的路上看到动物脚印的话,她们就会判断是否该让家中的猎人来追捕,肉的鲜美是什么食物都比不过的。比如,当看到蚂蚁还在小岩羚的脚印上的时候,那就说明小岩羚刚刚离去不久,是他们蹄子上的草汁吸引了那些同样是出来寻找食物的蚂蚁,这时,她们就会回到部落里来报信,等着她们的男人把那留下脚印的神的礼物带回来。
猎人们在狩猎时也是尽力寻找各种各样的脚印,除了那些皮萨布卢神赐给他们的草食动物以外,猎人们也十分留意猎豹的脚印,并通过脚印留下的信息来揣摩猎豹的心理。如果猎豹正在狩猎,他们就会小心地跟着它,因为猎豹能帮他们捕杀猎物。当然,猎豹并不是圣方济会的无私与人共享的修道士,要它们的食物,需要有勇气把它们从食物身边赶走。猎人们也会这样利用狮子来获取食物。不过,在这过程中,他们得格外小心,必须把握好时机,毕竟那些凶猛的肉食者有着会给任何生物带来死亡的牙齿和利爪。
这一天,尼纳特他们已经出来了好久,还在寻找着他们可以狩猎的猎物目标,却看到了一只豺的脚印,而豺的足迹上有母蝎子的胖尾巴的压痕,尼纳特知道蝎子喜欢在半夜活动,所以判断这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脚印,现在恐怕连那只母蝎子都不知藏在哪里了。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只猎豹的踪迹,这个忧心忡忡的奔跑者,它是兽类中的奔跑冠军,常常捕杀比自身大的食草动物,但见到其他食肉兽时却总是显出一副又顺从又胆怯的模样。所以成群的嚣狗和秃鹰都敢和它争夺食物。
猎人们慢慢走近它,尼纳特他们发觉这是一头饥饿的猎豹,上个雨天时这只猎豹就守在这里捕猎。尼纳特记得最后一滴雨的落地时间,那逝去的美好时光,要等到下一个雨季才会回来。他们一边悄悄走近它,一边用手语交谈,他们知道猎豹就要发起进攻了,它已经发现了目标-一只小岩羚,它漂亮地扑了过去,完美肌肉和动作没有浪费一点点能量。
奔跑者和追逐者都是快速的风,当这些猎人追过去时,猎豹已经咬断了小岩羚的喉管,如果它运气够好,它现在应该已经吃了些肉。
猎人们记得,他们的神皮萨布卢对他们的祖先说:“我将和你们同在。”那么,这小岩羚就是神通过猎豹送给他们的礼物。于是,他们赶走了猎豹。猎人们相信猎豹是不会饿肚子的,它的奔跑速度很快,它还会捉到其他猎物,皮萨布卢神也会保佑他的这个使者的。
他们回到了猎豹偷袭小岩羚的地方,观察着猎豹追逐小岩羚时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开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必须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把小岩羚的肉带回村子里去:如果都市里的白人有他们这种好奇心,那么每个人都会知道钞票是怎么印刷出来的了。
猎人们通过观察两只动物的脚印的深浅变化,还有地上的其他痕迹,猎豹追逐小岩羚的行动已经历历在目了。小岩羚太过于惊慌了,它在奔跑中转弯转得太急,威了脚,摔倒在地上。猎豹的爪子先是划过它的后腿,然后抓住了它,咬住它的喉咙,迅速地咬死了它,随后,猎豹将小岩羚拖到了阴凉地。这时发现,猎豹杀死了两条生命,因为小岩羚已经怀孕了,如果小岩羚能躲过这个捕食者,也许用不了四天时间它就要生产了。
小岩羚腹中的死胎的肉,对老人和孩子的身体特别有好处,它的死赋予了猎人和猎人的家人们以食物与力量。
再次感谢皮萨布卢神的恩赐吧,猎人们欢呼着庆祝胜利,他们的家人终于能够吃上肉了。但没有出嫁的女孩子还不能吃小岩羚的肉,她的脸被画成了长角羚的模样,这是为了祈求好运和雨天,这是他们的古老传统,皮萨布卢神会喜欢她这样的脸。
女人们都喜欢吃肉,但是现在吃肉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平时,她们整天都在寻找食物,寻找那些植物很辛苦。在雨季里,植物生长茂盛的时光里,家人的食物几乎都是她们带回来的。
然而,现在部落附近已经找不到什么东西了,那些植物越来越少了,她们必须走得更远些,那会让她们更加累。男人们多少有些感到难堪,因为他们没能捕获更多的猎物回来,以减轻她们的压力。
而比动物植物正在减少更加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就是,现在,外面来的人们却说这片皮萨布卢神送给丛林人的土地、这些动物都不再属于他们了。
失去神创造的世界
西夸斯把一些液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箭头上,要知道,这些液体是比眼镜蛇蛇毒的毒性还要大得多的一种甲虫幼虫的毒汁,必须把它涂抹均匀,让它干在箭头上,而且需要格外留神,假如不慎让毒汁碰到自己的眼睛,西夸斯就会失明,那么西夸斯就将失去他的“时刻都在寻找目标”这个名字了。
有了这些毒汁的小动物也能战胜像长颈鹿那样的大动物,西夸斯也可以用它来猎取那些巨大的或者凶猛的动物。
狩猎对丛林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是他们唯一的谋生手段。如果猎人们不打猎,他们的孩子吃什么?狩猎者的工作就是在路上寻找猎物的踪迹。如果西夸斯见到猎物,就一定会去捕杀它们,他必须用它们的肉来养活他的孩子们。
这是丛林人世代传承的生活方式,西夸斯的爷爷这样抚养西夸斯的爸爸,而西夸斯的爸爸这样抚养西夸斯。他的祖先,他的祖父和祖母都这样生活在乌龟荒野上,他们在大象荒原上打猎,他的父亲和母亲生活在巨人原野上,他们在岩羚眼附近的沙丘地带捕猎、跳舞。
西夸斯的父亲告诉过西夸斯有关鸟儿的故事,当然,还有其他动物的事情,它们的声音,它们的脚印。很久以前,动物们也曾经似人,它们能够相互交流,就像昨天长角羚看到他们,马上就通知了其他同伴快逃走一样,鸵鸟、捻角羚也能这样互相传递消息。
丛林人也用自己的方式彼此交流,虽然丛林人认为他们自己没有领头人,但事实上,指引他们前进的是燃烧的火种,火焰带领他们从一个地方走到了另一个地方。是万能的皮萨布卢神给了丛林人他们火种,这一切都是皮萨布卢神赐予他们的。皮萨布卢神创造了大地,创造了人类,创造了动物;他还创造了草地,创造了树木、水坑和萎叶;皮萨布卢神还创造了雨季和旱季;是皮萨布卢神让丛林人出生在这片大地上。
西夸斯喜欢皮萨布卢神赐予他们的森林,这里本来该有肥美的动物,可以提供肉给自己和家人食用。西夸斯为了吃到这些肉,已经学会了世代逐渐积累下来的从动物足迹上辨认分析的狩猎知识,西夸斯看到过的所有的足迹都在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
黄昏时分,西夸斯根据风向决定了自己的行进方向。为了接近猎物,猎人必须逆风而行,这样猎物才不会闻到猎人身上的气味。否则,风会把猎人身上的汗臭味带给动物,不多久,那些很聪明的动物就能意识到狩猎者的存在而提前逃开。远离危险是动物的本能,没有谁敢在狮子面前跳舞,除了母狮子。
西夸斯先是看到了灰沼狸,不久他又看到了猪荆,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他即将见到公羚羊。
这并非是颠茄加蝙蝠翅膀与鸭子的眼泪就能调制出可以让猫长出翅膀的巫术般的逻辑,而是一个长久狩猎的猎人的经验判断。能看到灰沼狸等动物,说明自己的气味并没有被风传过去,要知道这些动物的鼻子可以嗅出躲在三块石头后面的蜗牛,而黄昏时分,一定有公羚羊去水边喝水。
随着谨慎的前进,公羚羊终于出现在西夸斯的视野中了,西夸斯镇静地举起了弓,谨慎地瞄准公羚羊。西夸斯很小L",他知道狩猎者只有一次搭弓射箭的机会,要知道受J凉吓的动物跑起来像风一样快。
箭像毒辣的阳光一样飞快地射向那只公羚羊,受惊的公羚羊奔跑了起来,西夸斯追逐着它,公羚羊跑得虽然像风一样,但是看着它留下的蹄子印记,各种迹象都表明,毒性已经发作了。公羚羊的腿在渐渐发沉,那些蹄印的间距在变小,深度在加深,甚至可以看出奔跑的节奏已经有些混乱。
优秀的狩猎者得了解毒性是否对猎物起了作用,箭头是否刺人了它的皮肤。如果箭头刺破了猎物的皮肤,那么,它就会在24小时之内被毒死,而狩猎者必须牢牢地跟住它。优秀的狩猎者不能追得离它太远,否则,狮子和雷狗会夺取狩猎者的战果;狩猎者也不能追它追得太近,除非狩猎者能马上扑在它身上,否则一直逼近的追逐只能适得其反,那样,猎物会因为恐惧而跑得更快。
而西夸斯绝对是个优秀的狩猎者,只要在视线内尽量跟着它就好了,毒会慢慢解决掉这只公羚羊。
西夸斯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自身的疲劳,在草地中紧紧跟着它,不能让即将变成食物的猎物在看不见的地方倒毙。
西夸斯在阳光下奔跑,追逐。
他知道死神已经举起了他的镰刀,准备收割那只公羚羊的生命,它终于倒下了。
这猎物是属于磨制那个箭头的所有者的,可能是西夸斯家族里的某位妇女或孩子磨制的,作为猎人的西夸斯可以先喝掉动物的血。这次西夸斯很幸运,如果射中的猎物只是小动物,他能喝到的血甚至不够充饥,但是他依然不能独自吃哪怕一丁点的肉。虽然吃些肉的话,他会变得更有力量,但是,战利品要交给所有者来分配,这会有利于整个部落的人获得食物的公平。
现在,他带着猎物踏上了归途,他的妻子会因为他善于捕猎而更加爱他,如果不是肩膀上的猎物太沉,他一定会傻笑出声音来。
西夸斯顺利地回到了部落,他把猎物交给妻子,然后给尼纳特他们讲述了自己的狩猎见闻。西夸斯说他遇到了一头比人还高的狮子,他说蛇长得和人一般长。西夸斯的故事总是很夸张的,如果完全相信他的话,那么猴面包树都可以长在河马的背上了。
这一点尼纳特他们都知道,他们为伙伴的故事笑了,内心却十分紧张。他们尊重优秀的狩猎者,还有狩猎的知识和弓箭。这些不仅对弓箭手西夸斯很重要,对所有的丛林人来说,弓箭就像他们的猎枪一样,是他们代代相传的文明之一,还有他们辨别脚印的能力。要吃动物的肉,狩猎者就必须先了解动物。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文明,他们希望这种文明能够传播下去。然而现在,来了许多其他地方的人,也出现了许多法律,土地大多变成了畜牧场和国家公园。虽然他们也知道那些动物得到保护才会长久地繁衍下去,但是几千年来,他们自然地捕猎,那些动物也繁衍得很好,究竟是谁让那些猎物越来越少的?
丛林人中的有些人开始变得对打猎一窍不通,黑人让他们照看牲口,这使他们变得十分懒惰,他们也不再从一个地方迁往另一个地方。这些懒人也想分享西夸斯和尼纳特他们的猎物,尼纳特他们可不愿意让他们来抢自己的食物。那些后来者用不同的方式捕猎,新方法未必就是好方法。当狩猎者用狗来狩猎时,狩猎者只会发出喧闹的声音,完全不懂得跟踪猎物,他们正在失去那些猎人们引以为傲的能力,但这样做,却依然能轻而易举地获得食物,虽然狩猎者运用的不是智慧,而是狗的鼻子。
虽然西夸斯这次幸运地带回了猎物,但是雨季已经不再能给西夸斯和尼纳特他们带来丰盛的食物了,现在,他们甚至感到前途渺茫,他们正在失去神赐予他们的世界,食物,还有幸福。
与神对话的狩猎
卡露哈总是说,如果只是坐等,那就意味着死亡。所以他从未停止过狩猎。这听起来有些像华尔街的那些忙忙碌碌的经纪人的口吻。
如果卡露哈看到地面上有动物新近留下来的脚印,那么他定然会跟踪前往,尤其是小岩羚的脚印。猎人格外青睐小岩羚,因为即使是小岩羚的幼患,它们的身上也有很多肉。小鸵鸟就完全不同了,它们的肉少得可怜,甚至还不如没有孵化出来的鸵鸟蛋有营养,而且妇女们可以用鸵鸟蛋做项链,等项链干了以后,她们就会把它拿到政府部「1去换钱和食物。
无论昨天捕猎到什么,今天,他们还是要外出打猎,这是他们的传统,是他们的生活来源。
很快,这些勤劳的狩猎者发现了地面在对他们诉说着消息,那地上的零乱痕迹,仔细辨认就可以得知,有对豪猪不久前曾在这里吃过东西,而且是很肥美的豪猪。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追上这些猎物,它们虽然没有小岩羚可口,但是它们跑得慢。狩猎者们沿着豪猪的足迹追踪着走了好几个小时。
在跟踪途中,他们又发现了其他一些痕迹-看来今天不只是他们在跟踪捕猎。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用手语交流着彼此的新发现,他们谈论这些痕迹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猜测留下这些脚印的猛兽们的奔跑速度、块头大小,是公的还是母的。如果是母的,再根据它的奔跑强度来判断它是否怀孕了。任何一点细微的痕迹差别都代表着不同的情况。如果股票分析师预测市场有他们猜测野兽的一半的准确率,就足以成为最能赚钱的人了。
追踪猎物是舞蹈,终于发现了猎物的时刻,就是舞蹈的高潮。西夸斯举起了他的矛,卡露哈这位奔跑者立即跑了起来。
矛准确地投掷出去刺中了豪猪的身体,疼痛让豪猪疯狂地奔逃,狩猎者们放任它逃窜,且不远不近地追赶着它,这是为了加速它的运动,让它更多地流血而死亡,等它的刺倒下了,它的生命也就完结了。
这次行动既干净又利索。
豪猪死前,喉咙里会发出一种呼噜呼噜的响声,只有少数一些直立刺还倔辈地立着,很扎人。然而,它还是被猎人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猎人们让它的肉朝外,这样才能便于烧烤。他们已经离开村子一天时间了,得赶快将豪猪烤熟,先给自己的身体补给些能量。
豪猪的肉很肥,那些油脂能够给予他们力量。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们的皮萨布卢神,因为是他让他们获得了火,火可以把肉烤得很香。他们是皮萨布卢神的子民,他们用神给他们的火烘烤神带给他们的食物。
“我们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好运总是伴随着我们。”西夸斯这样说。
肝脏是属于他们这些猎人的,他们分吃了豪猪的肝脏,肝脏的苦味使他们感到口渴,他们得喝点什么。于是,尼纳特在附近找到了扎吗甜瓜,来充当饭后甜品。
尼纳特吃着甜瓜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他总喜欢把扎吗甜瓜的瓜皮放在外面,以便让它香甜的味道把小动物引过来。然后,尼纳特会用爸爸为他做的小弓箭来练习射箭。尼纳特的父亲纳吗夸伯是一名伟大的猎手,他教会尼纳特通过记住树的形状来认路,他告诉尼纳特知道哪些果子能吃,哪些不能吃,告诉他下雨前会有怎样的迹象。看到白蚁将枯草搬运到自己巢穴里的时候,他就会说:“就要下雨了。”他告诉尼纳特他们的火堆冒出的烟会飞到天上变成云,云会把天上的雨水撒下来,有了雨他们就能在荒原上生活。他教会尼纳特跟踪猎物,他们总是一起追赶各种猎物。他还会让尼纳特留心看猫头鹰俯冲下来捕捉老鼠的痕迹,看它的翅膀在沙地上留下的印记,那一丝一毫的差别所代表的不同含义。他让尼纳特懂得了许多事情。
如今,父亲的脚印早已被风沙所掩盖,但是在狩猎的时候,尼纳特的捕猎动作和父亲是一样的,尼纳特唱父亲唱过的歌,跳他跳过的舞,父亲血液里的丛林人的血在他的血管里舞动着。
尼纳特还陷在回忆里,尝过豪猪的酸味和野果的甜味的西夸斯已经又吃了一个长角羚黄瓜-当然,他无须跟任何人讲他要在森林里拿什么,整个世界是属于每一个丛林人的,只要自己动手去得到。
狩猎者们已经不饿了,现在是听音乐、讲述各自所见所闻的时间。这些狩猎者在诉说着他们的经验,在风中飞翔的鸟儿也能带给狩猎者各种信息,它们会轻轻地告诉狩猎者:“就要下雨了。”他们会交流这次追逐豪猪的狩猎经验,如果不是他们离开了部落这么远,本来是该有成长中的小猎手来聆听这些宝贵的经验的。
当狩猎者跟踪动物的时候,他们也必须变成动物。狩猎者看着跳羚的眼睛就会感到它的黑条纹仿佛就长在自己的面颊上,然后,狩猎者会感到自己也有了跳羚那样的心脏。对待其他动物也一样,在跟踪豪猪脚印的过程中,狩猎者能了解到豪猪在想什么,当它的足迹显示它在跳跃的时候,狩猎者也要跟着它跳跃。
追捕动物就像跳舞,因为狩猎者的身体会感到很快乐,在做这件事时,狩猎者就好像在与神对话。神会告诉猎人狩猎即将成功,狩猎者能感觉到这一点。当动物离猎人很近,而狩猎者的腋窝感到发麻时,就说明狩猎即将成功。
这就是他们的世界。如果说捕猎就像跳舞,那它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舞蹈。
到了清晨,豪猪已经完全烤熟了,它很肥美,它能给猎人们以力量,但终究还不足以喂饱他们的家人。醒来的狩猎者们在帐篷外观察了一番,他们察觉到有只花豹曾来过这里,它一定是闻到了豪猪肉的气味。
豹子的眼睛里发出的灼灼目光就像闪电,当它行动时,就如同猛烈的暴风雨,在它进食的时候,它撕裂骨头的声音恰似天上的雷鸣。然而它没有攻击熟睡中的狩猎者,皮萨布卢神给了它善于奔跑的腿,使它没必要和危险的人类交锋,只要去追逐其他奔跑的食草动物就可以吃饱了。
一起感谢皮萨布卢神吧,无论是那只花豹,还是那些刚刚醒来的狩猎者。他们没有陷人一场对于彼此都太过危险的争斗。
从秃鹰口中夺食
幸福也是和雨季一样存在,有时来,有时走。自上次远行狩猎捕到豪猪以来,尼纳特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捕到猎物了。在这狩猎困难的时期,到处寻觅猎物痕迹的狩猎者们,终于看到了那些长角羚新近留下的脚印,这的确令他们感到很兴奋。尼纳特的脸上有一种感觉,那是长角羚脸上长条纹的地方,尼纳特感到他们就要看到长角羚了。
长角羚出现了,猎人们必须准备好他们的矛,狩猎者们开始行动了,长角羚则尽量逃离,他们将一刻不停地奔跑着跟踪猎物,直到猎物精疲力竭。然后,他们再用矛来加速猎物的死亡。有时,这需要不停地奔走一整天。
这是一场追逐的舞蹈,长角羚那修长的身形,在原野上奔跑的身姿,都是那样舒展而充满美感,丛林人的狩猎者们奔跑在它的后面,即使临时被它逃出视线,但是只要长角羚不会飞走或者穿越河流,狩猎者们总是可以循着它的足迹追上它。
他们已经跑了6个小时,长角羚被他们追赶得很疲惫,但狩猎者和猎物都还没有停下来。尽管天气很热,但尼纳特他们却感觉自己的运气很好。只要有好运随行,他们就会意气风发,他们那欢快的双脚就能跳出快乐的舞步。
然而,好运似乎跑得太快了,从他们的身上跑到了长角羚身上。现在,长角羚们跑进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尼纳特他们只能停止追赶,否则他们就会进监狱。那些外来的人学会了他们的语言,然后告诉了他们法律拥有制裁他们的权力,丛林人必须遵守那些后来到这片土地上的人制定的规矩。丛林人们见识过这些外来者的武器的厉害,他们只能遵守那些规则。
狩猎者们既感到十分难过,也感到异常愤怒。这如同刀片一般的篱笆插得到处都是,割裂着通路,动物们因为这些断开的道路,无法到达它们以往千年来习惯了的食物场,被活活饿死了。猎物越来越少,狩猎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从中获益的只有苍蝇和秃鹰那些食腐动物。
要知道,丛林人也需要肉食。
终于,他们看到那些在篱笆外聚餐的食腐者-一群秃鹰正在啄食一具动物的尸体,他们驱赶走那些秃鹰,让它们喝西北风去,夺取了它们的食物。
这只死去了的动物正在发出臭味,不过,这些丛林人的狩猎者们在孩提时代就经常吃腐烂的食物,所以他们并不会因此而生病。他们甚至通过肉变质的程度与这两天的天气变化,分析出这只动物是三天前死掉的。
那些细小的痕迹、那些毛发和血迹为他们讲述了这个在这片沙漠上曾经发生的故事。在三天前,一只怀孕的小岩羚来到这里生产。它躺在草丛中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它的前腿因痛苦而伸进了土里,它挣扎着想生下孩子,最后却难产而死。在小岩羚死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有秃鹰抵达了,两天后,一只豺闻到血腥味也赶来了,于是,豺想把小岩羚拖走,而秃鹰死死拉住不放,它们之间发生过剧烈的争斗。
最后,是丛林人的狩猎者赶来夺得了剩余的食物,而且他们的家人也就要有肉吃了。虽然这肉不够鲜美,就当是幸福的雨季提前结束了吧。
第五节祈雨之舞
天空不再下雨了,炽热的阳光像火一样烘烤着大地,地上寸草不生。有五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老人和孩子正在走向死亡。
过去,他们的先人在石头上刻画出了他们在远方狩猎的情景,画出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见到的生物。有很多丛林部落,来自西方的那些丛林人虽然肉体仍然留在人间,但他们的精神已经变成了狮子。
但尼纳特他们不会那样做,他们通过跳舞来祈求皮萨布卢神为他们降雨。尼纳特的舞蹈是热烈的:“厄运走开!远远地离开他!皮萨布卢,请赐给我们雨,赐给我们肉。”
尼纳特一边围着火堆在跳舞,一边大声祈祷着,他希望老天能够下一场雨,哪怕是一场小雨。
过去,丛林人经常会对天祈祷,请皮萨布卢神为他们下些小雨,而皮萨布卢神也经常成全他们。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们总是跳舞祈求下雨,他们通宵跳舞,并在清晨外出狩猎。然后,雨点会劈劈啪啪落下来,万物会在雨中欢呼雀跃。
但现在,虽然天上电闪雷鸣,却并没有下雨,闪电变得很危险,它只会去劈中那些树。祈雨的舞蹈不再给他们带来雨水,他们的生活将因为缺少雨水而变得愈加窘迫。
火焰是炽热的,炭火是烫人的,尼纳特的手也是热乎乎的,然而他的头也同样感到越来越热,终于,他的精神飞离了肉体……他昏迷了过去。
丛林人跳舞祈雨,他们也用舞蹈来治愈疾病。巫师很强壮,他为了病人开始跳舞,他从自己的体内抽取热量,那炽热之火将帮助病人恢复生命的活力,他还会抽去病人身体里的病气。
尼纳特的祖母和妻子也正在制作一种植物粉末,她们通过文身将植物的汁液渗人到尼纳特的血液里去,这些力量能使尼纳特变得强壮起来。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就会变轻,他的双腿就会轻松起来。
尼纳特已经有40岁或者45岁,他记不清了,他没有必要记住自己的年龄。他相信这些植物粉末将帮助他跑得比猎物更快。而且皮萨布卢神会听到他的祈祷,会帮助他们的。
终于,空中集结起云团,一定是皮萨布卢神引来的雨丝,让雨水离开漆黑的云团,让绵绵细雨浸透尼纳特的全身。整整一年里,这里第一次有了下雨的迹象,那些从天上落下的雨水将滋润这片干涸的土地。当旱季的死神降临,这些水将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动物的足迹。旧的必然消亡,新的必然出现,有些成了精灵,有些成了食物。
雨天过后,动物们显得格外快乐,土壤是湿润的,不再有那么多的干旱让它们感到不安,它们闻到了水的气息,它们来到了雨水聚集的地方饮水,这给它们带来了无限的乐趣。
雨水促进了生命的繁衍。
雨后不久,又是一个炎热的日子,地面的表层开始变干,现在是追赶动物的最佳时间。卡露哈又可以全力奔跑去追赶那些开始变得肥美的动物了,而不会因为地上有泥巴而摔跟头。
卡露哈他们结伴到水坑边寻找猎物的痕迹,他们还无法确定这些脚印是哪种动物留下的,但刚才的确有动物在这里出现过,脚印是它们来这附近饮水时留下的。
慢慢的,他们分辨出,髦狗在晚上来过这里,而另一边的是长角羚早晨经过这里的痕迹,上午还有捻角羚来这里饮过水,几分钟以前,一只小鸟也来这里喝过水。
这里还有某种动物的唾液,它们就在附近……是捻角羚!
狩猎者们开始在四处寻找捻角羚,这将是一场会带来好多的肉的狩猎。终于,他们在一片树丛那里发现了猎物!
猎物看到了狩猎者,狩猎者的矛也开始投掷,这块土地上数千年来的众多场狩猎中,又开始了一场似曾相似的追逐,捻角羚群发现了狩猎者的进攻,那些胆怯的兽群开始奔逃,成年雄性飞快地跑在最前面。
捻角羚远远跑在前面,卡露哈他们必须认清它们留下的足迹,选择最有可能追上的猎物去杀死它。很快他们决定了目标,半个小时过去了,卡露哈一刻不停地追赶着,他在荆棘中间飞奔,将捻角羚赶往开阔地带,脚下的沙子热得如同另一个太阳,但是他不能够停下来,因为他的家人已经好久没吃上肉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太阳像火一样在头顶上烘烤着。卡露哈正在变成一只捻角羚,他不再看地上的足迹,他像捻角羚那样奔跑,在捻角羚转弯的地方转弯。一切都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般的动作,丝毫不用去考虑。
两个小时过去了,被卡露哈追逐的捻角羚已经开始感到疲倦,然而,当它回头观察追捕者的情况时,它的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捻角羚似乎在说“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自己每次停下来都会看到他?”
捻角羚并不知道丛林狩猎者的可怕,那些狩猎者相信,一个好的猎人会感到捻角羚的那种顽强精神,会感到这种精神已经注人到了自己的血液中,看着它的脚印,狩猎者就能感到它的存在,脚步也会随之轻快起来。
三个小时过后,卡露哈已经看不到他所追逐的猎物了,现在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刻,他渴得厉害,但这并非坏事,因为捻角羚的血液也正在沸腾。卡露哈必须战胜自己的干渴,他在考验自己的意志:“他能做到不用弓和毒箭,只靠自己不停的奔跑和矛来捕捉到这只猎物吗?”
西夸斯和尼纳特一直尾随着卡露哈,他们在沙地上看到了卡露哈的战果,那些脚印的节奏在变化,尼纳特在追赶捻角羚的过程中,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头捻角羚,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们相信世代相传的经验,如果狩猎者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他追逐的猎物,比如现在这只捻角羚,他就能控制它的精神,它的眼神会逐渐温顺起来,这样狩猎者就先从精神上征服了它。当它开始感到疲倦后,狩猎者就变得愈加强大了,因为狩猎者已经获得了它的能量,于是,狩猎者的腿会感到格外轻松,奔跑速度也会加快。
卡露哈也是相信这个信念的,所以,他已经不停地跑了四个小时。那只捻角羚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然后,离他越来越近,终于,这只捻角羚再也跑不动了,它停了下来,面对卡露哈的顽强,它屈服了。他们的目光久久地对视着。
他得帮它踏上死亡之旅。
卡露哈说:“我在沙地上生活,我在沙地上行走,我在沙地上寻找动物的足迹,我在沙地上跟踪动物,我和我的猎物一起跑在这片沙漠上,所以在我杀死了它之后,我一定会将沙子撒在它的身上。”
卡露哈结束了捻角羚的生命,也结束了它被自己体内那沸腾的血液煎熬的痛苦。尼纳特他们已经赶上来了,杀死猎物后,猎物的血腥味会吸引来鼠狗和狮子,他们用荆棘将自己围起来,保证食物和自身的安全。狩猎者还需要足够的力量将它扛回家,为了减轻重量,他们把猎物的肉从骨架上剔下来,一条条晒千,以便轻装上路。
回家的路上,他们感到十分轻松愉快,因为他们知道,妻子们正在唱着歌等待他们的凯旋。
他们十分感激神赐予他们食物,神帮他们捉到了这只动物,这样一来,他们的孩子就有吃的了。像大羚羊、长角羚、捻角羚这类大动物的肉能够让他们增加力量,骨头里的肉对老人的身体特别有益。
猎物身上还有另一种对西夸斯格外重要的东西,动物的皮能制成结实的绳子,这能让一个弓箭手产生得到新装备的乐趣。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丰盛的食物了,女人们会将他们擦洗得很干净,以表示尊敬和爱戴。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他们能够捕到很多猎物,那时天空经常下雨,他们感到很快乐,他们会跳舞,整夜地跳舞。
可现在,这一点点捻角羚肉就能让他们欣喜若狂?!
他们希望那些后来的人们能够把他们当作猎人来尊重,他们现在还能凭着从小学会的狩猎技术去狩猎,可是,他们的儿子们未来会怎样呢?他们还会成为猎人吗?
如今,他们的孩子们正在学校里学习英语和博茨瓦纳语,上学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尼纳特他们希望孩子们同时也应该继承他们的传统。
作为丛林人,要学会跟踪猎物就像跳舞的能力,因为那样才会让丛林人从心底里与身体共同感到快乐,那舞动的节奏会预示狩猎即将成功,会让丛林人从中获取无穷的乐趣。
如果也能学会像他们一样跟踪猎物的时候身体在跳舞的感觉,就会感到自己正在和神对话。
然而,尼纳特他们的忧虑比他们想像的来得更早,在他们的孩子还没有成长到可以拿着矛和弓箭追逐野兽时,连他们自己都失去了个人狩猎的权利。他们希望能够重新获得在这片古老土地上自由狩猎起舞的权利,因为他们是丛林人,非洲原始垦荒者的后代,他们的祖先已经在这里生活了3万多年。
然而,在非洲新的现代征服者的权力面前,不要说这些丛林人,连他们的神,也都无能为力。这些艳阳下的舞蹈将绝迹,狮子和羚羊都有保护区可以去,然而对丛林人来说,学校也好,城市里的工作也好,虽然他们的人会活下来,但是失去了狩猎能力的人,已经不再是丛林人。
他们的故事正逐渐变成来自遥远过去的一缕清风,只是生活中曾经的真实存在,如同尼纳特父亲的脚印一样,终将在这沙漠上消散。
第二章海盗的财富
15吨银器
北风使勇者变成海盗,是北欧的一句谚语,海盗之名在北欧之地早已是褒义贬义混淆的一个名词,海盗这个名字的背后,象征着勇猛、瓢悍、财富,还有冒险。
北欧海盗或者说维京人,是整个世界对他们的称呼,他们从公元8一11世纪一直侵扰欧洲沿海和英国岛屿,其足迹遍及从欧洲大陆至北极的广阔疆域,他们不像西班牙人那么希望掠夺黄金,北欧海盗们酷爱白银,他们喜欢把自己的文字蚀刻在贵重的银器上,仿佛主神奥丁把自己的勇悍之血刻在他们的灵魂中一样。
历史上最为着名的一支北欧海盗在水路从北欧向西南挺进,在欧洲的心脏地带掀起轩然大波。他们大肆劫掠不列颠岛,多年后日不落帝国用同样的方式回报整个世界。
北欧海盗还对欧洲大陆进行了侵扰,他们在海域的行进中被许多欧洲国家的人称为维京人(Vikings),维京(Viking)一词便带有掠夺、杀戮等强烈的贬义。维京人对于欧洲历史尤其是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历史进程产生过深远影响。11世纪时的德国历史学家布莱梅德曾在他的着作《汉堡大主教史》第四卷中记载过:“海盗们在西兰岛聚集了大量的财宝,这些海盗被他们自己人称为维京,我们称他们为阿斯考曼尼,他们向丹麦国王纳贡。”
13世纪时,挪威国王哈罗德一世下决心要将这些海盗从苏格兰及附近岛屿清除出去,部分维京人逃到冰岛,而且还玩了一个命名的把戏,实际上冰岛的气候要比格陵兰岛好得多,那里成了他们激流勇退的养生之岛。
北欧的传说将他们描绘成无畏的英雄,但到了18世纪的欧洲传奇故事中又把他们描绘成强盗。欧洲人认为北欧海盗是斯堪的纳维亚农民业余的职业,但斯堪的纳维亚人则强调这些人只是非法的强盗,又有一种说法认为是斯拉夫人中的海盗逃亡落脚在北欧。但是,无论这些北欧海盗的人种来自哪里,各地的历史教科书都已经信誓旦旦地告诉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北欧海盗的足迹曾遍布欧洲的大部分地区。
但事实上,这些北欧战士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现今隶属瑞典的哥特兰岛是位于波罗的海的岛屿,这里也是流传着可以媲美虎克船长的金银岛传说的另一个海盗传说的藏宝之地。而且,事实证明,这里确实有北欧海盗在地下埋藏的大量财宝。虽然他们有着穿越四海的勇气,但是对于财富的保存,他们依然是像森林里面的小松鼠那样谨慎而单纯,像埋松果一样把它们埋在地下,甚至后来连自己都忘记了埋在哪里,而在有生之年没有必要去挖,死后也没有传给后代。
至今为止,人们已在这里找到了700多件银器,其纯银重量达Is吨。那么这些银器从何而来?哥特兰岛又是如何成为北欧海盗的“金银岛”的?众多的谜题吸引着那些骨子里对于海盗时代有兴趣的科学家投身其中,考古学家在哥特兰岛上努力寻找着那个有大量黄金、白银和珠宝被运上岛的地质年代,并对其进行考察。
丹·卡尔松先生负责哥特兰岛西岸一个名叫费约的小村子的挖掘工作,他认为这里曾是北欧海盗的重要港口。估计要彻底挖掘这个地区需要200年时间,他准备通过用在特定地点进行挖掘的方式来深入了解这个“金银岛”的历史。
挖掘出的海盗物品中,数量巨大的白银是很贵重的,而在文化价值方面,出土的众多小东西,都像是海上的漂流瓶一样,藏着许多神奇的信息。可以说每样发现都很重要。比如某个北欧海盗的腰带扣,装饰花纹可以查出当时的审美信仰。而一个陶土烧制的彩蛋,则可以告知科学研究人员,那是意味着东欧东正教的复兴带来的民间装饰热潮的追随。一个被镶嵌在银器上的球形水晶,它周边的装饰物显得极其有趣,三角与圆形的简单几何装饰纹理都很精致,考古学家认为它应该来自斯拉夫文化区,也许它曾是俄国广裹国土上某位贵妇人脖子上的项链。
对这“金银岛”感兴趣的大有人在,这里不仅吸引来了考古学家,也吸引来了不少探宝者,但任何未经政府许可的发掘行为都将受到严厉的处罚。当然,这和法律禁止偷窃一样,惩罚的前提是抓到他们才可以。所以,我们不难想像,一定有和海盗相关的文物和财宝在流失。
卡尔松怀疑,从目前研究地区挖掘出的宝物仅仅是北欧海盗埋在这里的一小部分财宝,多数宝藏仍在哥特兰岛漫山遍野的鲜花之下。这个历史上的海盗港口此时到处都是篙草和野花,如同日本的樱花树下埋死人的典故一样,也许白银可以让野花怒放。丹·卡尔松认为,这片土地下面埋藏的文物所隐藏的信息,将能够解开他内心最感困惑的问题北欧海盗或者说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巨额财富究竟来自何方?
这些年来,考古学家的考察队找到的最大的宝藏在哥特兰岛北部的斯皮灵斯。几年前,他们在那里找到了北欧海盗考古历史上最大的银窟,那里共有75千克纯银,全部是阿拉伯银币和拜占庭银币。就像好莱坞的电影厂吸引年轻女孩一样,这座波罗的海的普通岛屿似乎对白银有着非凡的吸引力。虽然已经发现了700多件银器,然而,科学考察者们估计地下还应该有70%的宝藏没有被发现。专家们认为,哥特兰岛地下的宝藏密度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高,各种银器遍布整个岛屿。
值得庆幸的是土地里面还埋着更多其他的东西,考古学家们在古代北欧海盗的墓地附近发现了一根模样古怪的骨头。让他们感到特别兴奋的是,这根最终被推定为猪肋骨的骨头上刻有北欧文字。经过研究人员进一步的研究表明,这些北欧文字是一个神秘的预言,这根肋骨来自用于祭祀的猪。
其他挖掘人员在附近挖到了一具女性尸骨,这具尸体很奇怪,它的面部是朝下的,似乎有人用力从背后把这个女人的头按进了土里。考古学家们还发现这个女人的手臂是在背后交叉着的,难道她是被绑着投人墓穴的吗?卡尔松猜测可能是有人想让这个女人永远保持沉默,对于抢劫者来说,杀人灭口从来都是多发事件。
为了解开这个女尸的身世之谜,科学家们需要更精密的科学仪器来分析研究,于是向附近的科学机构求助。维斯比是哥特兰岛上最大的城市,在维斯比大学实验室工作的学者们希望能够用他们的仪器来揭示这具女尸的秘密。尸骨上的一枚臼齿中保留有能够进行基因分析的少量组织,用钻头钻开牙齿,那些牙齿内部的组织已经变成了粉末。研究人员将通过分析这些粉末的化学构成与DNA结构,来破译这个女人的遗传基因,进而了解她的一些具体情况,比如她的年龄及其出身种族。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却有些出人意料:这个女人并不是北欧人,她是来自俄罗斯的女人。从尸骨上取得的数据与伏尔加地区的人类基因参考数据完全吻合。卡尔松认为这个结果是意味深长的,那么北欧海盗的财富会不会来自古俄罗斯呢?
商人--北欧海盗的另一面
哥特兰岛南部加尔德市的教堂里有着一些保存得很完善的古代器械和绘画。教堂的洗礼盘上印刻着欧洲东南部某个传说中城市的标志性图案,制作者是一位拜占庭工匠。在教堂的墙上绘有一条北欧海盗的船只,这幅画表现的是在中世纪编年史中提到的“瓦兰吉人的希腊之旅”,它讲述了挪威人是如何不远万里前往拜占庭的故事。
古代挪威人同样被当作维京人,也就是北欧海盗的一支,北欧海盗的船只有着悠久的历史,在古代,北欧海盗就是乘坐它们去海上寻找宝藏的。北欧海盗的船是维京文明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以说北欧海盗的一切都与他们的船有密切联系。北欧海盗船制造的材料主要取自高大笔直的橡树。海盗船分为战船和货船两类。战船较轻,船身窄,灵活轻便,又很耐风浪;而货船的船身又高又宽,船体也很重,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载重航行时可保持稳定。两类船都有通常所说的弯曲船首,用一整块完整的橡木精雕细刻而成。
北欧海盗战船由于吃水浅,速度快,转向灵活,十分适合远征异地时突袭式的劫掠活动,但由于北欧海盗的战船甲板是露天的,因此不能起到挡风遮雨的作用。风雨和巨浪往往使船上行进的北欧海盗变得又冷又湿,寒冷时节冻死人和夜晚被巨浪卷下海淹死都是很常见的事,然而活下来的那批往往是最瓢悍和生命力最顽强的北欧勇者。
由此可见,北欧海盗的这种穿越大海的征服行动无疑必须具有无比的勇气和坚定的毅力,在取得胜利之前首先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因此代指北欧海盗的维京人这个名词从中世纪强烈的贬义到了今天,已经演变成带有勇气和征服的男性含义,是许多奋斗者崇拜的强硬精神。
对于这样一种具有传奇色彩的海上航行,考古人员很想知道那些剿悍的北欧海盗走的是哪条线路,以及北欧海盗是通过何种手段来获得拜占庭人的工艺品的。他们是否用在英国那样的方式也洗劫了拜占庭呢?
要知道,在世人眼中,北欧海盗都是嗜血成性的魔鬼,他们四处烧杀抢掠,而且很能喝酒。但这只反映了北欧海盗的一个侧面。别忘了,现在人们所看到的有关北欧海盗的故事都是谁写的?是那些住在教堂里面的修士们。他们当然不会说北欧海盗的好话。如果人们有兴趣的话,可以仔细察看一下东方的资料就会发现,那里的人把他们称作商人。他们不可能以强盗的身份一直杀到黑海,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在途中被消灭的。
流言从来都是会比现实更容易被人口耳相传。许多民间传说中,都说维京人戴着有角的头盔,浑身肮脏,蓬乱的长头发和胡子混在一起,用人的头盖骨作酒碗。实际上除了曾经在古代石刻中发现古代北欧人欢庆时确实头戴有角的头盔外,其他的传闻都不正确,倒是古高卢人才比较喜欢戴着有角的头盔,在《高卢英雄传》中,这样的牛头盔比牛还要多。
另外,古代北欧语言中skill的意思是酒碗,却被不正确地翻译成拉丁语“头盖骨”。而且,当时维京人喜好清洁的作风在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肮脏的商人是无法赚取白银的。所以,要了解北欧海盗的真相,不能单纯相信那些传说和曾经被他们打败过的人的记述,而且,现实中,也确实如此,只有在很少的壁画上有对北欧海盗沿着俄罗斯河流探险的描述。
壁画上有船员、绳索和风帆,但没有任何有关航行目的地的暗示。人们所能够知道的只是这些船只面向东方,在向神秘的未知大陆驶去。壁画上经常出现瓦尔哈拉殿堂,那是北欧主神奥丁会见英雄亡灵的地方。北欧神话的主神奥丁,为了获得知识牺牲了左眼,被吊在树上9夜,饱受创伤后才得到了象征其力量的长枪。这与北欧海盗那种不畏死亡地寻求白银的固执倒是很相似。北欧神话关于灭亡与重生的观点则对北欧人影响最大,不像其他神话体系,北欧神话中的神是不完美的,其本身也要面临灭亡的命运。北欧神话相信当万物消亡,新的生命将再次形成,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循环的。
这些知道万物终将消亡的北欧海盗们,在活着的时候则毫不畏惧,他们很可能冒着丧命的危险穿越波罗的海和拉多加湖,沿沃尔霍夫河逆流而上,最后到达了古俄罗斯的心脏-诺夫哥罗德港口。
圣索菲亚大教堂金色和银色的-圆顶令考古研究者见识了沃尔霍夫河上这座贸易中心昔日的辉煌。诺夫哥罗德是俄国最早的权力中心之一,它的崛起经历了上千年的漫长岁月。据12世纪的编年史记载,诺夫哥罗德市民曾把一位叫做鲁瑞克的北欧海盗称作俄罗斯的第一位王子。这件事的确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除了浪漫的想像之外,人们还没有发现任何考古学证据能够证明确实存在过这样一位名叫鲁瑞克的海盗头领。
诺夫哥罗德附近有个名叫鲁瑞克沃·哥罗德奇的地方,据说它在俄罗斯历史上曾扮演过重要角色。这个地名似乎与鲁瑞克这个人物有关,但这个人物真的存在过吗?关于英雄或者恶棍的传说是最难证实的,人们在心底里期望他们存在,所以那些片断的传说才能越传越广,而最终面目全非,成了童话或者神话传说。
鲁瑞克沃·哥罗德奇这个地方的考古挖掘从1901年就开始了,现在,诺索夫负责鲁瑞克沃·哥罗德奇的考古挖掘。人们在这里发现过一把剑,一些刻有北欧文字的金属装备,标刻着北欧海盗特有符号的骨头,还有一枚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戒指,以及只能在北部海湾才能找到的珍珠。一切痕迹都已经证明,北欧海盗确实在这里生活过,那么是什么将北欧海盗吸引到了俄罗斯的大地上来的呢?他们断然是不会为了一个俄罗斯第一王子的称号而随着首领穿越海洋而来。
考古学家经过分析历史资料,以及相关的出土文物作证据,解开了这个谜底,那些斯堪的纳维亚人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白银,他们希望更靠近白银出产地,能够更便于同东方人进行贸易往来,他们希望离交易场所更近一些。
经营贸易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就是商人,当他们需要战斗的时候,他们就是维京战士,也就是欧洲人口中的北欧海盗。最早见于历史记载中的维京海盗是记录在《盎格罗一撒克逊编年史》中,在公元789年一次北欧海盗对英国的袭击中,这些海盗杀死了要向他们征税的英国官员:第二次记录是在公元793年。以后200年间维京人不断地侵扰欧洲各沿海国家,沿着河流向上游内地劫掠,曾经控制俄罗斯和波罗的海沿岸,据说他们曾远达地中海和里海沿岸。其中的一支向北航行,渡过波罗的海,并远航俄罗斯,到达基辅和保加尔。还有些船队远航至里海,前往巴格达和阿拉伯人做生意。
维京人是着名的航海家,他们在得兰群岛、法罗群岛、冰岛、格陵兰岛都设立了殖民地,在10世纪末曾不定期地在美洲纽芬兰居住过。他们不仅是海盗,也同时进行贸易,甚至定居在欧洲沿海与河流两岸。有记录说公元839年他们曾作为拜占庭帝国的雇佣兵征服北非。只是到了维京时代的末期,北欧才出现分离的国家和国王,同时也接纳了基督教,开始进人中世纪。欧洲各国王权强大,有能力抵抗维京海盗,维京才逐渐消亡。
然而对于当时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来说,那个时代的欧洲是他们正在逐步控制下的巨大市场,而对于任何一个在欧洲进行商贩贸易的集团来说,鲁瑞克沃·哥罗德奇城堡都是进出伊尔门湖的必经之地,是东欧平原河流系统的交通枢纽。谁控制了这个地方,谁就掌握了贸易和运输的主动权。
诺索夫教授认为,这很可能就是北欧海盗重视这个地方的原因。那些斯堪的纳维亚人从很早很早以前,大约是9世纪中期的时候就已经很强大了。所以如果真存在鲁瑞克这个人的话,那他肯定就在这个地方生活、贸易并且扬名。
这些北欧海盗在诺夫哥罗德的早期历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们位居社会上层,在当地斯拉夫人仅仅能靠麦片粥度日的时候,他们却能吃到大量的面包。
诺夫哥罗德逐渐发展成了一个繁荣的大都市,但考古学家即便使用金属探测器也只在这里找到了很少的阿拉伯银币,可能当时的北欧海盗已经把大部分的银币都运往瑞典了。尽管他们社会地位显赫,但北欧海盗相对于斯拉夫人来说仍然只是少数民族。对于同样很剿悍晓勇的斯拉夫人,也许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他们的顾忌并没有错,这些斯拉夫人在日后确实崛起了,而且一度让世界分裂成两个阵营。
于是,许多北欧海盗继续向南航行,准备到白银的出产地去,他们逆流而上越走越远。俄罗斯那个时候最便利的交通路线是水路,但是还没有内部运河网可以让船只顺利地在不同的河流中串行转换路线。北欧海盗的航线就变得很艰难,最后不得不跨越陆地前行。他们需要把几吨重的船运到下一条可以向南航行的河上去,这份工作异常艰苦。尽管他们带着拖车,但要通过那些崎岖的地形仍很费时间。不过,财富的诱惑力太大了,北欧海盗克服了一切艰难险阻,一路向南前行。
一千多年前,阿拉伯特使伊本·法德兰在如今的俄罗斯领土上遇到了这些来自北欧的人。他这样描述道:“我从没见过如此伟岸的身躯。他们的个头高得就像棕桐树,皮肤红润健康。”那个时代的阿拉伯商人在同北欧海盗进行的贸易往来中,买得最多的商品是猎鹰。训练有素的猎鹰非常值钱,在巴格达和大马士革,富人们愿意出大价钱购买既英武又敏捷的猎鹰。那些哈里发们都少不了驯养猎鹰来装饰自己门面的威严。
阿拉伯的史料和民间都有不少赞美俄罗斯动物皮毛的诗歌,来自北欧的这些商人无论有多少水貂皮、貂皮、拾荆皮,在那些贵族密集的地区都供不应求,这也是北欧海盗获得白银的途径之一。有这种穿越大陆勇气的商人那时还不够多,即使有,也没有他们那么顽强和有组织。
还有一种重要的商品就是波罗的海的唬拍。北欧海盗向南走得越远,他们的货物卖得价钱也就越高。这也是这些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商人身边必备银秤的原因,银锭和阿拉伯银币是东欧这一地区最重要的货币,而且他们会在银锭上刻上北欧文字以示所有权。另外,在交易过程中,北欧海盗们还得到了一些珍贵容器,比如有内壁浮雕图案的拜占庭银碗,他们也会在上面刻上北欧文字。只要是白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可以作为交换商品的货币。
这些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商人,这些被称作北风中的勇者的海盗,还有那个不断变化含义、忽然贬义忽然褒义的维京人的称号,都是在说着这同一群人。他们在远早于欧洲帝国主义开始原始资本积累之前的时间里,用斧头和战船,在整个欧洲用各种手段收集着他们喜欢的白银。除了对白银的收集癖好,他们似乎并没有任何建立强大帝国通过征税得到更多白银的壮举。
而他们得到白银后,制造的最大奇迹,不过是把这些白银都埋在一个岛的土地里,制造了一个几百年后,被称作含银器密度最高的奇迹之地的现象。
这些北欧海盗,还真是有趣。
俄罗斯的海盗缘
文字可以粉饰一切,欧洲流传下来的关于北欧海盗的文字,真真假假,但是那些北欧海盗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却不是靠笔就能掩盖的。考古学家弗拉季米尔·科瓦连科还在距离那条北欧人的贸易线更远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乌克兰,发现了拜占庭与北欧海盗之间曾发生的接触。
这些斯堪的纳维亚商人沿着俄罗斯的河流从事商业活动,直到拜占庭帝国,并在河流沿岸设立殖民地定居,而拜占庭帝国的财富是他们的希望。但在当时的武力对比情况下,贸易才是和拜占庭帝国打交道的正确手段。也许对于古拜占庭帝国的人们来说,他们印象中的斯堪的纳维亚商人只是长相剿悍些,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些人的另一个名字-北欧海盗,以及他们带给欧洲的改变。
从7世纪中期,叙利亚、埃及彻底沦为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开始,拜占庭帝国失去了许多土地,但这也给它带来了一些好处:它不再那么混杂了。他们的领袖赫拉克留将全国希腊化了,希腊语被定为官方语言,他不用古罗马的皇帝头衔Augustus,而使用Baseless(国王)来称呼自己。
赫拉克留将全国分为几个军区来对付外来的侵扰,除首都外其他地方的城市化不断缩小,君士坦丁堡却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阿拉伯人试图占领君士坦丁堡的计划失败了。拜占庭当时的海军势力非常强大,而且他们拥有一种神秘的火器-希腊火。阿拉伯人初始的进攻被击退后,东帝国开始得到恢复。
拜占庭帝国在公元叭10和11世纪初达到了它的顶峰。在这段被称为“黄金时期”的几个世纪里,拜占庭帝国抵抗了罗马梵蒂冈撤消佛迪奥斯为教主的要求,获得亚得里亚海的制海权,占领了意大利的一部分和保加利亚的大部分。1014年巴西尔二世(保加利亚屠夫)打败了保加利亚人,并于1018年彻底灭亡了第一保加利亚王国。同时拜占庭帝国还获得了一个新的同盟者(不过有时也是敌人):在基辅罗斯国为拜占庭提供了一支重要的雇佣军。
那是欧洲的权力中心不断变化的时期,北欧海盗们也没有剿悍到当时军事力量很强大的拜占庭帝国谋求土地占领,他们依然选择在不够开化的斯拉夫人的地盘上经营自己的贸易基地,然后用这个跳板基地拉近与拜占庭帝国贸易的距离。
科瓦连科博士的考古队伍在切尔尼戈夫镇附近的森林里考察,他们在沙土中发现了一个军营遗址,最新的考古证据表明,至少曾有500名北欧海盗住在这个以壕沟和围墙构筑的军营中。
德国考古学家雷内特·霍勒想知道为什么她的同行如此确定斯堪的纳维亚人曾在这里生活过,科瓦连科提供的第一件证据是一支刻有北欧文字的笛子。当科瓦连科博士拿出一支典型的海盗烤肉串棒后,那是一个铁环套着铁锥结构的装置,可以串肉来烤,看到这个证据,德国教授的所有疑惑都烟消云散了。在法国的贝叶挂毯上也有这种东西,他们得到过一些挂毯,挂毯的图案描述的就是北欧人在黑斯廷斯战胜英国人的情景。如果在前苏联时期做这种文化对比,科瓦连科博士恐怕会失去教职的。
在前苏联时期,科研人员和普通人都是不能随便谈论北欧人的,但现在对于鲁瑞克王朝源自斯堪的纳维亚人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北欧海盗对这座城市的建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时斯拉夫人还没有兴起,世界还没有分成两大阵营,那时没有铁幕政策,没有国界,只有一个大欧洲。
科瓦连科博士的目的地利斯特芬,离切尔诺贝利不远,1986年的核泄漏事故摧毁了这个地区的大片土地,如今,这里的植物生长得很茂盛,城镇却在破旧。科瓦连科博士感叹道:“世界已经忘记了切尔诺贝利人民。”利斯特芬是斯拉夫海盗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地点,其木头城堡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土堆,在数百年前,他们的城堡可能是老式欧洲城堡的改良型,偏平形状的多层楼,代替了欧洲英法城堡的塔楼结构,便于更多的储备物资,而加设的外墙则是防守结构的典型建筑,外墙与城堡之间的广场结构,是物资的装运场地。
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雇佣兵曾驻扎在这里,他们像征收航运税那样为切尔尼戈夫王子收集了大量贡品,科瓦连科认为对河道航运的控制权使他们大发其财。1024年,两位王子为争夺利斯特芬的统治权大打出手,其中一位王子依靠的就是北欧海盗组成的雇佣兵。不过这位王子战败了,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伤亡人数比斯拉夫人大得多,北欧海盗终究是海上的鳖鱼,陆地上的狮子已经醒来了。
可以说,利斯特芬战役是一个转折点,此后北欧人的势力在大陆上便江河日下了。那么他们的痕迹是否就此从切尔尼戈夫彻底消失了呢?
多年来,雷内特·霍勒一直在东欧寻找北欧海盗的足迹,最后她在同行弗拉季米尔·科瓦连科的建议下,将注意力投向了圣索菲亚-这座省府最古老的教堂。功夫不负有心人。霍勒教授在这古老的教堂里找到了自己所熟悉的装饰艺术,相互交织的动物图形带着明显的北欧海盗风格。新近修复的装饰图案显然深受多年来被否定的北欧艺术风格的影响,如今,它也说明了冷战结束后人们对北欧艺术态度的转变,人们希望在这个重要的考古现场能够有新的发现。
考古工作人员己经沿着北欧海盗的足迹向南来到了基辅,也就是如今乌克兰的首都。公元882年,基辅王国将基辅与诺夫哥罗德合二为一,并定都于此。这里有许多坟墓。一千年前基辅旧城中生活着怎样的人?是北欧海盗还是斯拉夫人?抑或两者都有?这些新的谜团就像基辅的那些飞沙一样扑在了科研人员的身上。科研人员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挖掘工作。
诺夫哥罗德出土的陶器碎片,重新拼合成带着花纹的器具,这些陶器的文案,至少证明了这两座城市是有联系的。
据中世纪编年史记载,北欧海盗在俄罗斯的创建过程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那么这是历史事实还是有人编造的谎言呢?
圣索菲亚大教堂为科研人员提供了一些新的线索c圣索菲亚大教堂是基辅市最壮观的景点之一,教堂的壁画中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名叫因吉格特,她是瑞典国王的女儿,也是基辅王国雅罗斯拉夫王子的妻子。考古学家霍勒还在王子的唱诗班中找到了进一步的证明,那是一些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名字。要知道,只有与统治者关系最密切的人才能进人这个近乎宫廷唱诗班的领域。墙上有这样一句铭文:“主啊,请帮助您的f卜人雅昆。”铭文是用古俄罗斯文写的,而雅昆是利斯特芬战役中的一名海盗头领,如果铭文是他写的,那么他很可能也是统治阶层的一员。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死人是不会说活的,但亚历山德拉.科查克并不这么认为,这位人类学家专门研究在基辅帝国建立时期被掩埋在城中和城郊的尸骨,她常常在尸骨上发现战斗留下的痕迹。她可以从某个遍体鳞伤的尸骨上发现细节和推断真相,科查克几乎能从骨头上一处处的伤痕中看出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关键是,这些尸骨告诉了她这些战士的年龄和种族。大量证据表明,基辅市及其周边坟墓中的很多尸J黝肠来自斯堪的纳维亚人,他们是沿着第聂伯河来到这里寻求权力和财富的。
这些斯堪的纳维亚商人与古俄罗斯文明的兴起密不可分,也许他们的血液与基因没有与当地的斯拉夫人大量地联姻传播,但是他们的文化脉络已经隐隐融合在这个未来帝国的众多审美细节中。
北欧海盗的金银岛
拓展疆域是帝国的内部驱动力,寻找财富是海盗的血液使然,那些斯堪的纳维亚人离开基辅后,也许又该被称作北欧海盗。他们踏上了对他们来说最危险的一段旅程-沿着汹涌的第聂伯河向黑海前进。
巨大的水声在20千米以外就能听到,只有最大胆的水手才敢在这样的河流中航行,而且也只有技术最精湛的水手才能活着离开这里。这湍急的河水最后成为了许多北欧海盗的坟墓,丝毫不比他们在争战砍杀中战死的同伴少。考古研究人员甚至知道那些死于这次黑海之行的北欧海盗中有一个名字叫作“拉芬”的人。他应该是个瓢悍的勇者,所以在哥特兰岛上的一块石头铭文刻有他的名字,这个人曾冒险进人了最危险的“艾佛”河段。
显然,正是对白银的渴望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终究那只是一条激流罢了,许多在海洋上颠簸过的水手都会这样想,但是,冒险之旅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一个人夜里在布鲁克林区行走都可能会遭到打劫,更何况在那荒蛮之地。湍急的河流威胁过后,迎接他们的是好战的游牧民族派塞尼格人的偷袭。这些游牧民族擅长骑射,如果在地面上进行接触战,他们也许并不是那些到悍的北欧海盗的对手,但是河岸两边的树林为派塞尼格人提供了掩护,他们用伏击远射的战术来偷袭北欧海盗。
北欧海盗的船只很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不知何时,岸上的丛林中就会突然射出箭,甚至是火箭,可能有同伴会突然发出惨叫,也可能作为货物来存储的毛皮着了火。这时,这些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商人们又成为了晓勇善战的北欧海盗,这些北欧海盗挥舞战斧来抵挡来自河岸两边弓箭手的利箭。然而,与其因为被骚扰而追上岸去作纠缠式争斗,不如快速离开这个遍布危险的地区。幸好船的行进会快速带着他们远离埋伏着弓箭手的岸边丛林,否则与骑射能力强的弓箭手对战的结果到底怎样,谁也不敢判断。成吉思汗就是带着他那成军团的骑射弓箭手征服了多瑙河一侧的整个欧洲,在火枪兴盛之前,游骑兵配合骑射战术是最危险的敌人。
北欧海盗从波罗的海前往黑海的旅途就是这样漫长而且充满了各种危险,不过对于那些活下来的人来说,只要活着,等待他们的将是拜占庭的无比财富。
当北欧海盗抵达科提查岛时,他们知道第聂伯河最危险的河段已经过去了,他们会在这里停下来,通过祭祀活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并祈求在接下来的航行中能够获得好运。然后,他们继续向第聂伯河汇入黑海的河口进发。
考古学家在贝雷赞岛上找到了北欧海盗曾在这里登陆的证据,岛上有一块刻有北欧铭文的墓碑。上面写着:卡尔之墓,好友格拉尼永远怀念你。那位叫做卡尔的维京人没能活着看到旅途尽头的欧洲东南部,不过他的伙伴格拉尼一定得到了非常丰厚的回报。
北欧海盗在贸易交往中是以黄金和白银来衡量货物重量的。这就是在漫长的返程之旅后,有数吨重财宝抵达哥特兰岛的原因。一千年后,这些财宝被考古学家挖掘了出来。而其中80%的财宝来自拜占庭和东方。
作为商人,北欧海盗聚敛了大量的财富。作为政治家,他们对早期俄罗斯帝国的建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过去,人们的意识形态曾在考古学家面前设置了重重障碍,而新一代的考古学家必将揭开更多的谜底。
这些发现将比北欧海盗的财宝更有价值。
第三章神秘的后代
魔鬼之山
西撒哈拉的周围是茫茫无际的沙漠,曲折绵延达26.6万平方千米,是世界上最鲜为人知、环境最恶劣的地区之一。西撒哈拉腹地,是非洲沙漠最后一个未知地区,而这荒凉宛如一层神秘的面纱,掩盖着曾经的真相。
这片荒凉之地,曾经是一个伟大的古代王国的诞生地,乌兰德米兹纳王国的子孙们依然生活在这里。这些流着古老血液的游牧民族们,依然保持着他们迷人的风俗,以及格守各种古老仪式礼节的固执,纵然这里的部落成员每天都要在生死线上挣扎,然而他们依然不断繁衍生息着。作为神秘的后代,他们的生活显现着沙漠的气息。
在西撒哈拉腹地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在花岗岩覆盖的地带,随处可见异峰突起的高地。它们是昔日的火山喷烟口和火山锥,那些凝固的玄武岩浆流,为它们披上了黑色的外衣。
热风呼啸而来时,卷起的狂沙愤怒地拍打着裸露在原始陆相层外面的花岗岩。天长日久,坚硬的花岗岩也改变了形状,这里就呈现出一片怪石嶙峋的独特景象。
在茫茫的大平原上,连绵起伏的群山像一个个巨大的屏障巍然耸立。由于热温效应的不断侵蚀,山的表层开始出现断裂和分离现象,这无形中增加了山崩和沉陷的危险。
这雷旺达的花岗岩山丘又叫“魔鬼之山”,在游牧人眼中它是那么可怕,于是口耳相传的无数神秘传说,又给它罩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光环。
“魔鬼之山”那些裸露在外的岩石长年累月地忍受着狂风的肆虐,从而形成了这种无与伦比的半月形沙丘,也就是所谓的“石质沙漠”。这成为撒哈拉沙漠中最具特色的靓丽风景。
茫茫的高原上到处都是小卵石,这种所谓的“石质沙漠”,日夜经受着狂风的侵袭。烈日下,这成了最美丽的沙漠风光。干旱的河床上却呈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大多数植物都在这里安家落户。在很大程度上,这要归功于冬天的晨雾,正是它为植物提供了生存必需的湿度。这里的灌木类早已习惯了干燥、易挥发的沙漠气候,它们努力将根部深人地下,寻找着水源。
地面空气变热上升后,就会产生一种奇特的折射现象。于是,广阔平原上就会出现壮观的海市厘楼景象,河流和湖泊若隐若现。就像撒哈拉威民族的未来一样,到底是美好的幸福,还是动荡的贫穷,都是若隐若现,需要更多外力的帮助。
19世纪末期是殖民扩张不断肆虐的时期,加那利群岛的渔场和萨维拉以及玻那利开始向西班牙王室要求领土独立。当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宣告结束后,这里又落人了好战的邻居之手。1975年11月,摩洛哥组织绿色进军,35万名志愿者开进西撒哈拉。
有人类学家说过,共同的信仰形成民族,于是在1976年,那些本土的阿拉伯血统的流亡者组成了撒哈拉威族,并聚集在廷杜夫这块贫痔的石质沙漠上,面对恶劣的自然条件,他们只能依靠国际援助获得生存。
而西撒哈拉人民阵线和摩洛哥为了国家独立不断燃起战火,贫困荒凉不断加剧,无数生命为之丧失。当时,联合国就撒哈拉威民族自治问题举行的公民投票决议尚未实施。
在流亡过程中,撒哈拉威民族利用屈指可数的资源,试图初步建二一个有效的管理系统。大约17万人口自发形成了委拉亚斯和达瑞亚斯组织,作为邻国之间讨论社会问题的会议机构。
撒哈拉威族的人们就在沙石筑就的贫民窟中,日复一日地与自己的悲惨命运抗争。他们用自己的辛勤汗水换来了更加齐备的设施。他们自己拖制土坯砖制造房子,然而,这一切都不堪一击。虽然这些傲然挺立的泥房子与联合国捐助的帐篷相比显得更加舒适,更加稳固,但是当大雨肆虐时,它们就会像沙堆城堡一样倒塌。因此,人们不得不像织布机上的机梭一样,不断修护自己的家园。雨水成了他们的企盼,也成了他们的麻烦,修还是不修,这是个问题。
然而,人类是如此顽强的动物,即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生活依旧在继续。
生命中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都要尊重和庆祝。这一天,哈克姆家的亲戚朋友们相继来到哈克姆家中,为了参加他大儿子的洗礼仪式。女人们到小房间中看望产妇及其诞生7天的儿子。
按照撒哈拉威的传统,孩子的名字要通过抽树枝的方式产生。每根枣树枝上面都写着家族或朋友中的一个男人名字。婆婆将这些树枝在山羊或骆驼奶中浸泡后,让母亲从中选择。连续经过三次之后,树枝上的名字就成为新生儿的名字。
整个洗礼过程都洋溢着喜庆和快乐的气氛。哈克姆兴致勃勃,因为他终于后继有人了。哈克姆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招待亲朋,在这样的日子,任何开销相对于新生儿带来的喜悦都变得不值一提。
生活就这样在继续着,好事坏事总是说不定,在撒哈拉威民族可能要为大雨冲坏土坯房头疼的另一面,如果长期不下雨,虽然不用修房子,但是饥渴却更可怕。
西撒哈拉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享受雨水的滋润了。在昔日的提里斯平原,地面干裂,牛群正面临死亡的厄运。无尽的干旱使沙漠地区近乎窒息,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反气旋,它阻止了云层的形成,从而使沙漠居民和动物们赖以为生的珍贵水源日益枯竭。
直到暴风雨终于降临了,植物们才能享受到盼望已久的甘霖,倾盆大雨将会使河床再次变得水波汹涌。几天后,池塘和湿地上的生命将重新焕发生机,披上绿衣的沙漠准备迎接富裕日子的来临。
雨水是唤醒万物生长的曙光女神,除了植物在开花结果,在沙漠居民的眼中,暴雨是好运的象征,于是,游牧民族的婚礼也要趁机举行。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开花结果,就像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一样,人类和精灵都会陷人爱情。
老牧人夫妻会为了他的儿子,骑着骆驼穿越沙漠,去姑娘家提亲,西比不拉黑姆和格楼哈这对老夫妻用如同他们的祖辈一样的方式,去哈比亚比和法梯马杜的家提亲。这是一次准备了许久的聚会,在这次会面上,双方家长将会仔细讨论一些具体的细节,以便为斯奎耶娜和舍利的婚礼做好准备。
在帐篷人口处主人预备了茶和羊奶,双方品尝着食物,述说着彼此的思慕,还有沙漠中流传的新消息,礼节性寒暄一会,喝完三杯“迎客茶”后,双方开始商量和安排婚礼的一些具体细节。双方的家长都属于有身份的男人,在西撒哈拉,他们有一个习以为常的称呼,叫做“比单尼斯”。在传统文化中,这一称呼常会使人想起一个阿拉伯人,他拥有自己的仆人和骆驼队。用英国式的比喻是双方堪称贵族首领。用美国头衔的比喻,他们简直就是酋长,所以,由于双方的地位显赫,婚礼将会采取隆重的传统庆祝方式来举行。那将是沙漠中的一场小型的节目,绝非婴儿的出生庆祝可以比拟。
对于这两个以“高贵血统”自居的家庭来说,这桩婚姻结成了对双方都有利的巩固联盟。严格地说,双方父母在很早以前就为自己的孩子定下了这桩娃娃亲。阳光之下没有新鲜事,贵族的婚礼从来都是“因为所以”在里面筹划的。而且,两位巨头所谈论的诸多事项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有关聘礼的环节。经过讨论,双方就聘礼数量达成了一致意见,聘礼的数额必须庞大,只有这样才能符合双方的身份。同样的嫁妆也不会少了,这样双方才都能愉快,真正的门当户对。
而骆驼群则是聘礼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与撒哈拉牧民相依为伴的牲畜主要是山羊群,它们依靠良好的适应能力成为这里的主要家畜之一,它们提供奶、提供肉,像城堡领主的忠实领民。然而,真正标识着财富和地位的牲畜则是骆驼,骆驼的数量如同骑士的数量,都是这些老贵族心目中的实力象征。
按照传统,这场贵族婚礼要在沙漠中部的绿洲举行。不管是在毛里塔尼亚游牧的剿悍朋友,还是在廷杜夫宿营地的居住者,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接到邀请,这是跨越国界的一场家族聚会,这是雨季的一场欢乐聚会。
雨季,本来就是游牧民族谈论牲畜的最好时机,在这魔鬼之山下,雨季也会让人们暂时忘了魔鬼,而更加关心骆驼是否心情愉快地在繁殖。在西撒哈拉,安归尼它井聚集了许多游牧民族,单峰骆驼作为沙漠贸易与运输生活物资的主要的运输工具,成为季节性游牧的财富之源。当雨季来临的时候,骆驼也进入了交配季节,母骆驼如果能顺利受孕,则会在怀孕14个月后,才开始分娩小宝宝。雨水会使牧场重新变得郁郁葱葱,这些肥美的食物,让单峰骆驼一整天都在咀嚼个不停,就像丘吉尔总是叼着他的雪茄一样,它们渐渐也会变得那么大腹便便。它们最喜爱的食物是艾斯卡草幼芽,幼芽里面凝聚的营养精华,可以迅速帮助它们恢复干旱时期消耗的体重。
早在公元前6世纪,单峰骆驼就已在非洲落户,并从此成为撒哈拉沙漠中人类活动的重要标志,人们将它称为“沙漠之舟”。按照传统,每个部族都分别给各自的骆驼打上了不同的烙印,这样一来,在这些单峰骆驼们走失后就可以方便人们辨认。要知道骆驼是一个部族的财富,而沙漠中的突发事件又绝对不在少数,所以保护住财产的标记很重要。
单峰骆驼很容易驯服,而且对沙漠环境具有独特的适应能力,这使它们成了撒哈拉游牧人的最佳伴侣,并为人们提供了肉、奶和毛皮。从古至今,撒哈拉沙漠中的游牧人都是用骆驼毛皮制作日常生活中的设备和用具。单峰骆驼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可以喝咸水,甚至可以连续几天滴水不进,同时身体散失的热量只有25%。除此之外,它可以一次喝下90升水,存贮在胃中的各种液囊中以便恢复体重和应急使用。新降生的骆驼在基因里就拥有这些能力,然而,此时还幼小的它们全身还覆盖着白色的绒毛,这些绒毛可以阻挡烈日侵袭它们那还稚嫩的肌肤。牧人们一方面为骆驼的繁殖感到鼓舞,另一方面,牧人会严格控制哺乳,以防伤害母骆驼的身体。牧人会在他们判断的合适时机才解开保护母骆驼乳房的装置,以便它哺育自己的孩子。
在牧群开始沿毛里塔尼亚边界由一个牧场向另一个牧场进发前,整个骆驼群都会有几个小时的喝水时间。它们经常要面临着一段段充满艰辛的旅程,此时新生的小骆驼还没有独立穿行沙漠的能力,不得不和行李一起放在别的骆驼的背上运载。这是多么有趣的生涯,小时候和主人一样在同伴的身上远行,长大了就一辈午沦为驮载的沙漠之舟。
在魔鬼之山的周围生活的这些古国遗民,就是用他们独特的生存智慧顽强地在这沙漠中生存着。而随着这场婚礼的筹备,他们中的一些,将从四面八方集中到沙漠中的某片绿洲之上。
撒哈拉原始艺术珍品
对于那两家忙碌着婚礼的贵族家庭来说,婚礼要豪华,精美的器具和奢华的服装都是必不可少的,手工匠人是他们必然要寻找的,而新兴的街市商店,无论他们的心底是否接受,他们总还是要去采购的。
在20世纪50年代,人类学家朱立欧谈到了一种独特的传统工艺,那是用木头、皮革、骨头和金属等原料,分别制作各个配件部分,再组合成器具的手工艺品制作工艺。而在撒哈拉地区,拥有这种技艺的工匠仍然可以找到。他们用灵巧的双手将铜和黄铜变成了马鞍、饭锅和水壶,甚至还做成了精致的箱子和盒子,赋予了拥有者高贵的气息。
在过去,人们将工匠称作“马勒米姆”,或戏称为马拉雷罗斯。制作器具是他们露营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工匠们特有的尊贵华丽装饰风格的房间内,工匠和他的工作间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同时,他的帐篷也是往来的客人闲聊和少男少女谈情说爱的场所。
然而,在廷杜夫,小型帐篷和家庭商店正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这是难民的生活质量正在逐渐改善的表现。他们除了粮食之外还需要更多的商品消费,来完善自己的生活。资本主义萌芽已经逐渐取代了传统的物物交换方式,虽然流亡中的年轻一代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正在被西方文明的消费文化所影响和改变。这些家庭商店中的大部分商品都来自毛里塔尼亚,其中,女性织物和达拉斯男装的价格不菲。达拉斯男装是西撒哈拉和毛里塔尼亚的传统服饰。虽然现在大都采用机器缝制,但是它颈部的复杂图样却依然采用手工刺绣。装饰越复杂,价钱就越昂贵。它通常采用亚麻布线制作,而且还主张不对称的均衡美感。达拉斯男装代表的是拥有者的地位和权力,的确,没有钱很难穿得起。于是,纸币开始悄无声息地流通起来,这无疑刺激了那些找不到其他谋生之路的年轻人投人到商业贩运中来。
新郎也将有他自己的华丽的达拉斯男装。这一场婚礼是整个宗族的仪式,忙碌的主办者有他们的忙碌采购,那些商店里面的货品他们需要,而他们远方的亲戚,为了出席这盛大婚礼的长途跋涉也不亚于一场冒险。新娘家的远房亲戚,雷彼伯和妻子到米亚克收到了消息,决定来参加婚礼,他们进行着繁杂的准备工作。
两个奴隶的后代把女式鞍子放在了骆驼背上,这些可怜的人随着祖辈出生在了错误的地方,他们不该生在这里。在西撒哈拉,奴隶制虽然在西班牙统治时期就已经废除,但是在彼达尼斯,这种现象仍然屡见不鲜。也正是因为有奴隶,所谓的贵族才显得更高贵,而这些人也并不懂得,自己可以逃离。
林肯先生的大胡子未曾穿越海洋从美国的南方顺便打到这里来解放他们,如果来了,那也许是另一场美国干预世界政治的风波。最终,是西撒哈拉人民阵线结束了这种等级和奴役制度。
那种女式用的鞍子叫作“安姆哈加布”,上面铺有织物和软垫,很像轿子,适合妇女和小孩旅行时乘坐,它横架在骆驼的背上,在行进时,结合单峰驼那细长的腿,远远看去留下一个T字的背影。
新郎的家人也并不清闲,他们会带领客人同时启程前往斯奎耶娜家,他们身后是浩荡的骆驼队伍,不过,其中只有一些是聘礼,另外一些骆驼只是为了装点门面来个陪行罢了。那些陪行的骆驼如果懂得这里的婚礼程序,必然会暗自庆幸自己不是聘礼。因为聘礼中的某只骆驼将在婚礼中被宰杀,作为高级食品供全体客人食用。
在到达女方家中的时候,在风中,双方的亲戚朋友竞相举起巨幅黑白相间的麻布。相对站立的双方亲朋全都试图夺取对方的麻布。事实上,这是婚庆过程中年轻人经常爱玩的游戏之一。争夺过程中,暴力在所难免,在拉拉扯扯的过程中,谁就报复了私下的“恩怨”,趁机打别人几下。不过,在这婚礼上,大家绝对不能真的动怒就是了。据说,这种活动可能起源于居住在这一地区的原始柏柏尔部落。
多年以前,原始柏柏尔部落从北部来到这里。他们在岩石上留下的那些符号,至今仍是一个不解之谜。在西撒哈拉地区,用巨石建造的纪念碑和坟墓随处可见,就像肯德基和麦当劳喜欢到处开分店一样,然而,这是柏柏尔部落在表达他们那复杂的宇宙观以及他们神秘的来生世界的见证。
柏柏尔部落的身影留存在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岩画中,可以看到西撒哈拉古时有人居住的证据。同时,在野外这些鬼斧神工的数百块岩石上,灭绝物种的影子仍然依稀可辨。距离提法雷蒂遗址数千米远的伯凯亚兹绘画,称得上是保存完好的撒哈拉原始艺术珍品。
逐渐远离平原后,是一片沟壑密布的独特地质风光。连绵的雷姆加瑟姆山脉中,到处都是沟壑和峡谷。只有当地的地形专家才能找到绘画的诞生地它佛尼斯。这些岩画产生于公元前7000至4000年之间的晚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绘画材料是天然染料和动物脂肪混合形成的。岩画中描绘了在干旱将茫茫草原变成不毛之地之前,人们在狩猎社会中的日常生活情景。但是,这些绘画原料本身的不稳定因素,以及参观者的爱不释手,使得这些文物的保存工作变得非常艰难。
埃尔凯兹的图像记录向人们展示了古代的西撒哈拉居民跳舞、捕猎或放牧的人群的各种姿态,同时还有当时已经开始驯服的牛类巨像。
但是,在这个野外博物馆中,最震撼人心的还要属那些已经灭绝的野生动物的绘画。这使人们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撒哈拉。当时,羚羊和长颈鹿在草原上来往穿梭,而且在这些原始居民中,长颈鹿无疑是标志性动物,因为它的描绘频率最高。
此外,早已灭绝的双色瞪羚的绘画也让人惊讶不已,然而,不知是不是人类的放牧侵占了沙漠中本来就不多的食草来源,这些昔日不可胜数的瞪羚也开始面临灭绝危险。
从嫁妆中的一个手工铜壶会牵扯出那些手工艺人,在婚礼上的游戏中,更是让人想起那石器时代的壁画,那都是撒哈拉原始艺术珍品。
然而,随着时间像沙子一样流逝,也许,电视机、摩托车的价值会在他们心中慢慢占据更多的位置。古代的撒哈拉艺术,对于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来说,毕竟不如一套新衣服来得重要。
幸好,在这场两个高贵家族的盛大婚礼上,那远古风情的气息依然在弥漫。
黄沙覆盖的古国
虽然,总是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婚礼的热闹场面却是许多人喜欢的,反正进坟墓的也不是自己的爱情。
这里的婚礼现场依然充满了节日的欢乐气氛,年轻人不停地喊叫奔跑。为了吸引异性的青睐,小伙子开始卖弄骑术,这是原始的剿悍豪情。也许再过20年,这里也就像美国的少年一样卖弄跑车了。德高望重的长者们也感染了这份快乐,也许,某个老头子会想起自己年轻时独自穿越沙漠去眺望一个姑娘的往事。
忙碌的成年人从骆驼背上卸下了用来装饰新房的器具、地毯和毛毯。按照传统的撒哈拉威婚俗,新郎必须拥有一间装饰豪华的独立房间,而且就在里面等待婚礼的进行。在等待婚礼举行的时候,该来的重要客人需要都到齐,最后到达的客人就是很早启程但是路程遥远的雷彼伯夫妇,他们的到来给大家带来了快乐和欢呼。
雷彼伯是新娘的亲戚,他在宰杀牲畜方面享有很高的声誉,在大喜日子的清晨,他将有机会大显身手。拂晓时分,屠夫在几个男人的帮助下,开始举行宰杀骆驼的仪式。首先,他要面朝麦加进行洗礼,当助手按住骆驼后,他会非常镇定地切开骆驼的咽喉,他只用几秒钟的时间,就准确地切开了骆驼的大动脉。
骆驼血是燥热的,这些沙漠中的游牧民族,除非是在沙暴中被困的紧急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去喝骆驼血的,这骆驼血就淋在了沙地上,很快渗透到干燥的沙中。男人们迅速剥去骆驼厚厚的表皮,将驼峰中的肥肉暴露出来,按照放牧部落的风俗,骆驼的脂肪是鲜美的开胃食品。在牧民眼中,生肝脏也是最鲜美的食物,他们认为这会给他们带来力量和活力。帮忙的男人们和屠夫最先有机会品尝这美味,他们直接生食一小块一小块的鲜味。仿佛那些爱吃生鱼的矮小的日本人一样,而且他们连芥末等调味品都不需要。也许他们生食肉类的习惯,在那千年前的古国中就已经形成,也许那时的绿洲更辽阔,骆驼更多更肥美,男人们每天都有骆驼肉吃。
在现在的西撒哈拉,对于类似骆驼这样只能在特殊场合食用的动物,关键是要如何利用技巧宰杀它们。因为公骆驼的价格昂贵,所以一般家庭里只有几只母骆驼,而宰杀公骆驼待客才能显出婚礼双方家庭的出身高贵与富有,还有主人对客人的欢迎的诚意。
骆驼在短短数小时内就已经被分解完毕,杀骆驼的屠夫和他的帮手们恐怕也已经吃了个半饱,人们必须行动迅速,因为高温很快就会使肉变得腐烂。帐篷中的女人们前来领取食物,在婚礼这天,每个人都会享受一顿美食。400千克的骆驼肉不会有丝毫的浪费,主要用来供客人们食用。体贴的人们还会将一些肉块晾晒在帐篷的支绳上,以备日后进行储存,给新婚夫妻食用。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坐在一起,喝着同一个器皿中的骆驼奶。在撒哈拉的社会里,这是表示友好的举动,双方父母在他们的帐篷中宣布婚约正式开始生效。在新郎新娘的父母以及双方的结婚公证人面前,保安官将宣布这场婚姻开始具有法律效力。
一般来说,保安官都要由令人尊敬的男性教徒担任,他属于贵族阶层,是从来不从事手工劳动的文人。保安官会宣读婚约条件,并要询问双方人员的意见。
这时,像所有地方一样,喜欢嚼舌头的女人们会躲在门外,胡乱猜测着最后的结果,纵然她们嘴里还有着主人的骆驼奶的香味。
最后,保安官将和助手一起检查陪送嫁妆和牲口是否符合双方约定的数目,同时还会吟诵《可兰经》中的婚姻簌言。
在8世纪,阿拉伯部落将伊斯兰教带人撒哈拉。马勒其教派中的关键分支就是逊尼派。从那时候开始,精通《可兰经》的学者开始向5一13岁的孩子传授经书的人门知识,以及如何准确背诵印在《可兰经》石板上的诗句。他们得到的报酬主要通过牲畜的方式付给。在撒哈拉,精通《可兰经》的学者同样属于统治阶级,享有一定的特权。
保安官将仪式参加人员没有反对意见的情况进行记录后,确认婚姻合法有效。快嘴的女人们会用比猎枪更快的速度把这喜讯传给每个人,消息传来,女人们的欢呼声四处回荡。
随后,一位证人用一杆老毛瑟枪连发数枪,正式宣布联姻,这同样是沙漠游牧民族的风格,用枪声来通报欢迎、拒绝、喜庆或者悲愤。这无垠的沙漠充满了神秘色彩,同时也创造了与上帝交流的土壤。在传统社会中,结婚仪式非常重要。虽然他们已经随着世界的发展,改变了生活方式,但风俗仍然得以保留。
妇女们用独具特色的欢呼将欢乐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武士决斗时她们也会如此表达自己心中的兴奋,她们的体内也有着千年前的古国的剿悍之风,那是一个马背上的国家。
当传统的结婚仪式结束后,大盘的驼肉夹米饭将会呈现在贵客面前,期待已久的盛宴终于开始了。作为主人,新娘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慷慨好客。按照古国留下来的习俗,男女要分开进餐,在这里,传统风俗仍然得以保留,这也成为区别昔日贵族、也门阿拉伯后代、纳贡部落和奴隶的标志。
沙漠中很快就会响起欢快的鼓乐声。
盛宴过后,新郎在伴郎、其他朋友以及一些离婚妇女的陪同下,按照撒哈拉的传统习俗绕着自己的帐篷行走三圈。据说,这种仪式具有驱邪避灾的神圣法力。同时,在另一个帐篷中,新娘假装藏了起来,她家里的女人们都在忙着为她化妆打扮。
新郎要仔细聆听着别人叙说的他自己在婚礼上的表现,他的朋友们随时准备应他的要求帮助搜寻新娘,最后,他们进入新房举行聚会。聚会少不了美食,更少不了歌声,游吟歌手在起源于毛里塔尼亚的四弦琵琶的伴奏下,吟唱起撒哈拉威人非常喜爱的爱情诗篇,从而将所有人带人了歌的海洋,悠扬的乐声引起人们对美丽的毛里塔尼亚土地的神往。
从古时候起,毛里塔尼亚就成为上千诗人吟诵的对象,毛里塔尼亚是一个黄沙覆盖的古国。山壁陡直的阿墨加峡谷令人触目惊心,频繁发生的山崩,阻碍了古时商旅的漫漫行程。为了到达传说中的戈德路特城,他们只能与这些自然灾难奋力抗争。
在毛里塔尼亚的阿达拉,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巨大的原始火山,它是世界上最引人人胜的自然奇观之一,人们只有在空中才能领略它的风采。
这是彼达尼斯的国度,还有昔日神话中有名的阿达拉它马山脉,这些荒凉的峭壁中隐藏着撒哈拉沙漠中最珍贵的宝藏。
有史以来,那些绿洲就成为游牧部落休养生息、躲避炎热的乐土。这些小岛上绿意浓郁,流水潺潺,在清澈见底的泉水中许多小鱼在自由自在地游荡。它们是河水流经沙漠以来真正的活化石,其中泰伊它绿洲是许多重要植物种类的家园,比如撒哈拉旅类植物,那些岩画中的风景就可能有来自这里绿洲的记忆图像。
那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随着那传说中的古国神话,共同在那些沙漠中生活的人的心底,制造着某种潜意识的自豪之情。
伊斯兰教的第七个圣地
传说中,巴福尔建造了神秘的棕搁城市-瓦丹,而且这位音乐家还训练用狗作战,不知道他是否有过尝试把战斗部队分成七组,然后按照不同的乐谱组织那些狗按音符乐谱冲锋战斗。
瓦丹城位于“白人之国”的中心,也是黑人非洲的分界线。过去,富饶的棕搁树林成为这里的财富之源。商人们率领浩浩荡荡的骆驼队,带着奴隶、黄金和虫胶从黑人王国加纳出发,长途跋涉来到瓦丹,为了能交换到伊尔戴德开采的矿物盐类。
同时,瓦丹城还是着名的文化中心。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阿尔摩拉威德勇士们,拥有一个史诗般的伟大计划。他们将高举伊斯兰教的旗帜,把所有的撒哈拉部落团结起来。他们要在尼罗河岸到阿尔安答拉斯的埃伯罗海滨之间建立一个非洲王国。
但是,正如神所说,神要谁灭亡,必先让谁疯狂。在他们的伟大的非洲王国还没有确立之前,在18世纪,瓦丹城像商旅途中见到的其他所有大城市一样,由于内战的破坏逐渐走向衰落。
如今,这里只剩下一片废墟,昔日繁华的城市景象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荒凉和孤寂。他们甚至没能留下雅典神庙那样的宏大建筑群来显示当年的繁华。
毕竟,沙上之城是太过于脆弱的存在。
在毛里塔尼亚的安达城,另一个商旅中心是赤恩古艾提,人们普遍认为,这个后期建筑的建立者是阿尔摩拉威德人。尽管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投人了大量金钱想保留它,珍视它就像一个老绅士珍视他最后的几根头发,然而它却像瓦丹城一样难以保存,还是衰败了,失落了。
无论是在青盖提城,还是在毛里塔尼亚的所有地区,清真寺都是非常重要的建筑。
每年,从这个重建多次的干石塔尖下面出发,成千上万的信徒浩浩荡荡地前往麦加朝拜。因此,青盖提城也成为伊斯兰教的第七个圣地。
当人们逐渐离去后,这里将变作一片荒凉废墟,留下来的居民屈指可数,街道上空无一人,这里俨然是一座鬼城。只有在零星的工艺品货摊上,才会让人找到一个家族的最珍贵的记忆,让人们想起青盖提城,想起这个毛里塔尼亚文化源泉的昔日辉煌。不过,随着沙漠的蔓延以及沙丘的循环侵人,青盖提城也将难以逃脱葬身于茫茫的黄沙下面的命运。然而,圣地就是圣地,也许人们还会在一层层的沙漠上翻盖这种城市,就如同那重建了多次的干石塔尖。
许多人许多建筑和动物都逝去了。现在,能在这片荒芜陡峭的土地上顽强地生活下来的,除了人类,就是野生动物中最活跃的一百多种爬行动物。这里就是它们的王国。其中,尤马晰的体温居然能够达到50摄氏度,当然,它们不会一直暴晒在阳光下,充当煎鸡蛋的平底锅。大多数爬行动物常到地下躲避炎热,它们已形成了复杂的适应性机制来面对这环绕着魔鬼之山的沙漠。所以,西撒哈拉又名“晰蝎之国”。在这里,这种长有多刺尾巴的爬行动物随处可见。有关晰蝎的传说不计其数。它们不仅为孩子们提供了玩具,同时还具有许多神奇的治病效能。它们应该感谢神除了给它们药用这一功能外,没有让它们的肉生长得适合人类的口味。否则它们也会逐渐变得稀少,甚至灭绝的,谁也不会放过到处乱爬的食物的。
在这爬行动物的王国中,蛇类作为它们的近亲,也可以骄傲地宣称自己是贵族了。尤其是角蛙蛇,它无疑是最可怕的杀手,这种食肉动物主要以沙鼠和小型啮齿类动物为食。它鼻腔上方的角状物对温度非常敏锐,这使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恒温动物,飞毛腿导弹的原理也是如此。
同那些可以人药但不能烧烤食用的晰蝎一样,沙漠中的植物的显着特点就是可以适应干燥的环境,那些倔强的草虽然不能当作人类的食物,但它们的药用价值却无法估量。在干涸的河道中,那些灌木和更高的植物仍在茁壮生长。撒哈拉金合欢树是它们中的一个开花的美人,也是沙漠中最具代表性的树种。为了适应环境,它们不断缩小比例,同时也减少了水分的蒸发,叶子变成细刺,花朵变成了未张开的蘑菇型,它们的树脂也被列人了游牧民族的药典里面。那些熟知各种药典的传统的治病术士总会得到沙漠中的人们的尊敬,他们的技艺代代相传,全套技艺全都来自于他们的祖先。除了蛇咬、风湿、摔伤、接骨等人们生活中的病患治疗外,这些术士还会协助整个部落的繁衍,他们会为怀孕的妇女配置预防流产的药剂,让婚姻之花的果实良好地成熟。这保胎药的基本成分主要是阿提尔树枝、棕搁油和术士们在沙漠中收集的一些特殊物质。经过数小时的浸泡后,还要向药剂中再加人一些塔尔加叶,然后再等待药剂澄清。西撒哈拉虽然贫瘩荒凉,了无生机,但是它早在古代就为撒哈拉威人提供了一些药液和药膏的必需成分,以治疗疾病。那些具有疗效的木块和种子,会被人们采摘,最终,会在毛里塔尼亚各个城市的露天货摊上来聚会,它们的身边还会摆放着那些动物们的干燥毛皮,所有的沙漠生物都会在这集市里会面,无论生死。除了婚礼,露天杂货市场也许是沙漠里面最热闹的地方。
那婚礼的庆祝会的热闹场面,在宣布婚约有效后,在音乐声中继续,同时还会夹杂着用哈萨尼亚方言吟诵的诗歌,这一方言是18世纪由来自也门的白尼哈萨部落引人的。然而音乐并不仅仅是为了表达欢快,许多时候,伊斯兰教的信仰者一直在表达着一种寻找的心情,而在婚礼上的这种音乐,也是一种寻找的背景,那就是这里的古国传统之一-救难舞蹈。在这种心照不宣的煽情游戏中,新娘假装不想结婚,在朋友的帮助下隐藏起来,并以此表明她的单纯和贞洁。新郎的焦急寻找,则显示出他们爱的强烈,就差再找条那在沙漠中爬来爬去的晰蝎来充当火龙了,那就完全宛如童话中的王子寻找公主斩杀恶龙的爱情大冒险了。
然而,这种沙漠中的藏身游戏,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危险。据说在过去,某些新娘由于太过于投人,隐藏得过于严密,最终却因为炎热和虚脱而丧生。那种情况,除了是因为新娘藏得太隐蔽,新郎的朋友太少,也是关键。
在这个游戏中,新郎的朋友们会帮助新郎四处寻找隐藏起来的新娘,人数越多,找得就越快,毕竟,这是在沙漠中。也许是因为听说过关于新娘会藏匿太久而虚脱的传说,焦躁的新郎几乎等不及朋友们的返回,就要亲自出马了。
而同样在心底满怀激动不安心情的新娘,却依然在和帮她化妆的朋友与堂表姐妹们开着玩笑,公主不能着急出嫁的莎士比亚戏剧要演足全场。当新娘已经完全准备妥当的时候,她的朋友会为她盖上象征纯洁的白布,这是祝福,并不是禁锢的象征。在西撒哈拉这看似偏远落后的地区,这里的女人却不像非洲其他地区的女人那样遭受压迫,她们有着选择爱情与幸福的权力。离婚的女人,在这里并不罕见。
在新郎的帐篷中,鼓声使等待变得更加难熬,他的朋友们必须从女方亲戚手中夺得新娘,甚至采用武力。很快帐篷中的狂欢气氛达到了高潮,电子节奏的鼓点唤醒了撒哈拉威牧民的原始本能,他们的舞蹈会开始变得狂放不羁,而新郎终于决定出去寻找自己的新娘。
新郎的冲锋自然在新娘朋友们的半推半就下得到默许,新郎终于“抓到了”自己的新娘,那一刻,他也许有驯服野马的成就感,不过,今后究竟谁才是这场婚礼的真正赢家,现在还看不透。
新娘几乎是被粗暴地拖到了新郎的帐篷中,这时候,是没有人会怀疑新郎的雄壮的。
撒哈拉威牧民的婚礼上是没有新娘丢花球来预测谁将是下一个新娘的传统,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占卜方式。这种占卜术主要通过插有小棍的骆驼粪球来预测未来,它们掉落的位置就代表了吉凶祸福,如果粪球中的小棍方向向上,这就意味着寻求占卜者将很快找到如意郎君,有点像拉斯维加斯的轮盘赌。
撒哈拉威人十分迷信,他们不顾自己所信仰的宗教的明确禁律,相信梦、符咒和护身符具有神奇魔力,这明显违反了教规。用那句理语笑话来说,就是如果穆罕默德还活着,一定会被她们的行为气得在坟墓里面翻个身。
虽然已经成为合法夫妻,但还是经历了重重折磨才相聚在一起的新人终于可以松口气,新娘终于可以紧紧坐在丈夫身边,她头上将披上黑布来表明她已告别单身。这时,客人们会变得更加放松,连续几个小时都沉浸在舞蹈中。无拘无束的人们,伴随着悠扬悦耳的鼓声,尽情展现着自己迷人的舞姿。
牧民们通过婚姻使种族得以延续,这可能是撒哈拉威人漫长黑夜中唯一的亮点。他们想通过舞蹈表达着自己的愿望,他们渴望有一天能够生活在一个没有外来侵略的自由的撒哈拉国家中。
第四章沙漠中的亚特兰蒂斯
伟人的脚印
我们看得更高更远,是因为我们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然而那伸向远方荒凉的伟人的脚印,又有多少人能有胆量跟随?
两百多年前有一位伟人的脚步就不断通往那块神秘之地,他就是亚历山大·冯·洪堡男爵(1767一1835)。西方近代史上,真正能被称为学者的政治家是不多的,真正称得上政治家的学者也是不多的,而普鲁士贵族亚历山大·冯·洪堡男爵就是一个最称得上学者的政治家,或一个最称得上政治家的学者。
1799年3月,洪堡勤见西班牙国王,请求赴美洲考察。那时,南美大部分、中美全部地区以及北美的部分仍受西班牙管辖,严禁与他国通商往来。由于洪堡深谙地质学,又熟通采矿事务(他曾任普鲁士高级矿务巡察),得以说服国王相信此行对西班牙大有好处,例如可以探明新矿源。于是,洪堡和他的旅伴、法国植物学家邦普兰,持皇家特许护照,于同年6月5日于西班牙北部拉科鲁尼亚港起锚,开始美洲之旅。随船物品中,有象限仪、六分仪、磁力计、比重计、气压计、温度计、天蓝仪、空气纯度计、计时仪、莱顿瓶等等,凡是当时科学所能提供的精良仪器应有尽有。而所有这些,包括船资运费和日常开支,都由洪堡自费支付。行前他制定了最乐观的计划,甚至与船商谈妥几年后将标本运回欧洲的途径,并预付了费用。但他也估计到最坏的结局,因此立下了遗嘱。
1803年初夏,巴黎的街头巷尾曾经传开了亚历山大·冯·洪堡的死讯,说他“命丧北美土人之手”。1804年6月12日的《汉堡通讯》更是言之凿凿:“惊悉着名旅行家洪堡先生不幸传染上黄热病,卒于美洲阿卡普尔科。”可是,过了不到两个月,洪堡却突然现身巴黎,让欧洲学人惊愕不已。
1804年8月1日,经过23天横贯大西洋的航行,洪堡搭载的法兰西快船“幸运”号抵达法国波尔多港。他带回了40余箱美洲“土货”,包括大量动植物标本、矿物采样和化石,地质地理学、天文学、气象学、海洋学的勘探实录,以及人种志、民族学、土着文化的丰富资料。仅草木花卉标本就不下6万余件,包括六千种以上植物。巴黎轰动了,视他为旷世英雄,像恭迎国王一样欢迎他。上流社会争相邀他赴宴,法兰西学院设席为他接风,巴黎植物园辟出专所供他陈列展品。人们习惯用“活字典”、“百科全书”来形容一个学者知识的广博,但是对洪堡男爵,这类字眼则太过于平凡,已经不能适用于他的成就,因为那些知识的博学都是可以在家中靠书本能够查到的,可以死记硬背下来的知识,而他携来的是自己亲手开发研究的一片新大陆的资料,仅全新的物种就超过三千余种,《圣经》里面描述过的生物都不会超过这个数量。难怪,当时化学家贝托莱要发自心底地J溉叹:“洪堡男爵简直就是一座活科学院!”
在经历了200年左右的时光后,洪堡男爵的精神继承者们踏上了艰苦的征程,他们是知识的先驱,这些有着德国人固有的谨慎细致风格的考古研究者,他们追随着洪堡男爵前往那些偏僻、诡橘的领域探险,试图揭开地球的神秘面纱……探寻未知世界,丰富人类知识的宝库。
他们也相信上帝的伟大,甚至了解他的偏爱。他们知道,上帝在把地球分为陆地和海洋的时候,为阿拉伯半岛留下了鲁卡哈利沙漠-这里人迹罕至。也许这是伊甸园之外的另一块生物实验地,在这片荒凉而又迷人的土地上,仍然有着生命的痕迹……堪称沙漠中的亚特兰蒂斯的鲁卡哈利沙漠。在洪堡男爵没有来到的土地上,他们将整理这里的所有谜团。人类以及这片沃土,是如何在降雨稀少的极端气候下生存下来的?又是如何创造了如此丰富的文明?
同洪堡男爵一样,来自德国的研究人员迈克尔·杰森教授和海因茨·嘉贝教授,毅然决定前去探究绿洲的深层秘密,他们如同1803年前往美洲的洪堡男爵一样,心中充满了探究自然奥秘的决心,而不畏惧那个在沙漠里磨镰刀的披黑斗篷的家伙。而在科学探险刚一开始的阶段,他们就有了意外的发现,这意外并非是幸运女神的突发奇想,而是他们的努力得到的结果。
他们前往的鲁卡哈利沙漠,可以直译为“空旷的天地”,占阿拉伯半岛面积的1/5。这片面积超过58万平方千米的沙海占据了沙特阿拉伯国土很大的一部分,也延伸到阿曼、也门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境内,形成了一片面积比法国还大的不毛之地。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尽管它的面积只有撒哈拉沙漠面积的1/15,但存沙量却几乎有撒哈拉沙漠的一半。因为撒哈拉的大部分地区都是沙砾平原和裸露的岩层,而鲁卡哈利沙漠却堪称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沙之海,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几千年来,这里一直是地球上最酷热、最干旱和环境最恶劣的地区之一,根本不适于居住。但是,沙漠中存在绿洲,是慢慢扩展到整个沙漠变成绿洲,还是沙漠一点点蚕食绿洲-从公元前300万年前开始,它们就一直在这样彼此争斗着,不死不休。而人类一直是绿洲的受益者,同时也是绿洲的主要破坏者,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最终让绿洲变成鬼城的就是那些曾经享用绿洲的资源,而在破坏了绿洲的生活平衡后,再遗弃绿洲的人们。绿洲,是他们前尘往事的一段爱情,被抛弃了。
而这些来自德国的洪堡的继承者,将揭开他们抛弃绿洲的真正原因。
鬼城
位于阿拉伯半岛东南海岸的马斯喀特,是阿曼的首都。阿曼这个国家的土地相当贫瘩,85%的面积是沙漠,而其余的巧%则为荒凉的山区。
而在其广阔的沙漠地区里面,第一个绿洲的痕迹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而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如今,大部分绿洲都已被居民遗弃-沦为鬼城。
风吹过这些破旧的墙头,从前那些戴着面纱的美人就从这里眺望繁忙的街道,那些格子窗户后面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昔日时光,那时的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当时还无法得知,在阿曼的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民众曾多次大批撤离绿洲,撤离人数的规模在世界历史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数十年来,各类研究人员一直试图解开这种堪称大迁徙的绿洲遗弃行动的深层原因到底是什么?人们为何要永远地离开这些已经生活了好久的村庄,有时甚至是整个地区集体迁徙,去面对那浩瀚的沙漠,走上那充满了危险的旅程而另一些绿洲却安然无恙地存在了数千年?
这个谜团深深地吸引了来自蒂宾根大学的东方学者海因茨·嘉贝。他不断收集研究相关资料,最终掌握了70余座这样的鬼城的资料,但是,这只是如同在沙漠中发现了几个故事的片断,如何把这些资料串联成一帧历史画面,还需要更为巧妙的独到思路,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为此,嘉贝首先必须了解整个绿洲生态系统的运作模式。
嘉贝的助手纳赛尔是马斯喀特大学的学生,纳赛尔一直在为嘉贝做研究工作,四处去探询各类可能与早期绿洲相关的线索和资料。这位年轻人在酋长那里得到了宝贵的线索。酋长曾向纳赛尔透露,在旧房子里面,可能还存在着一些古老的文件,那是以前的一些信件,可能对嘉贝的绿洲研究是有用的。
这个幸运的年轻人有幸与嘉贝共同去拜访那所被早年的部落酋长遗弃的房子。在那里,当然没有下午茶可以喝,陈旧的房子见证了沧桑的力量。在这怀旧又荒凉的环境中,纳赛尔他们终于在从前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一些陶罐。
两人心底的希望没有落空-他们终于找到了极其具有科学价值的发现。这里有8000多封19世纪早期的书信,都是写给当时这片绿洲的酋长-穆金·阿尔·阿布里的只言片语,信的内容里面或许包含着这片绿洲何以如此生生不息的线索,因为嘉贝他们在第一封信里就发现了“水”这个神奇的字眼。
经过一段时间的阅读分析和相关资料的查阅取证后,通过这些信件,嘉贝已经可以在脑海中重塑这片绿洲在19世纪早期时候的生活蓝图了。信件里除了详细地描述因为水和土地引发的不和以及农民间的争斗外,这些信还提供了绿洲的组织图,社会等级和水管理在其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这些信件仿佛为《一千零一夜》中的故事提供了一个真实的背景。这位来自德国的东方学者在古老的信件中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细节-主题是这片绿洲中的“蓝金”。宝贵的水在当时是所有拍卖和贸易的标价的基础,嘉贝从信件中了解了自然形成的溪流在几千米内被改变流向的方法、灌溉安排的组织方式,以及各种梯田种植所需的水量。
阿曼人在数千年前将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转变为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的方法终于水落石出,然而,这个改造沙漠的计划,并不比美国发动的攻打伊拉克战争所需要的费用少,整个沙漠改造这个过程要花费大量的钱。
在一封信中,萨利姆·宾·乌特曼·阿德杜里说,他欠巴德尔·宾·玛胡恩·阿德杜里32个泰勒莎元。为了解决这个争端,他卖给对方1.25公顷土地的水,附加所有的权利、边界和灌溉渠道。这是萨利姆·宾·乌特曼·阿德杜里于1839年1月4日亲笔所写的。
这些古老的信息都是写给同一个人的-阿布里酋长。作为酋长,阿布里既是仲裁者,又是法官。
除了财产变化外,信里的很多内容都涉及到贸易。阿曼人是有名的长途贸易商,也是当时的航海家。为了躲避坏血病的传染,他们经常在海上停留很长时间,行驶漫长的路程。他们利用从绿洲带来的维生素C来对抗在船员中流行的瘟疫。
他们时常乘着夜色航行,快速灵活的船只造就了他们的神话,《一千零一夜》中的辛巴达就是一名阿曼船员,若没有精湛的航海技术,是无法完成海上冒险的。他们从海上航行到印度,然后从当地进口香料进行贩运,到了公元660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贸易扩展到了中国,并带去了这个遥远沙漠国家的传说。
阿曼沿海的以及位于海洋绿洲上的港口伴随着海运业日渐繁荣起来,源自内地的淡水被直接送到海上,商船由此可以储备航行所需的饮用水。
海因茨·嘉贝教授的搭档迈克尔·杰森教授对港口的相关资料进行了重点考察,杰森研究的重点区域,就是发生在这样一个曾经繁华一时的港口城市的撤离事件。
这个港口叫阿尔巴利德,位于阿曼南部,紧靠塞拉莱。杰森在研究中使用了全球定位系统和经纬仪来确定这个城市的范围,测量结果显示,这个定居点比原来想像的范围更大,影响力更深远。
在德国外交部和阿曼政府的帮助下,阿拉伯半岛的首座考古公园在此落成,通过这次发掘,杰森翻开了科学史上崭新的一页。历经了800年的时光,中世纪伊斯兰世界的文化第一次得到如此广泛的关注和研究。
通过这次发掘,科学家们很清楚地发觉到自己使命的重大,这里还有更多的发现在等着他们去挖掘;还有很多的谜团等着他们去解答。从考古学上来讲,科学家们现在对这里的文明习惯还所知甚少,如何理解那些发掘出来的文明碎片,去理解里面的涵义,不仅仅是查查考古资料参考一下可以完成的。
然而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这里的古迹都曾经是非常伟大的城市建筑,科学家们从地下发掘出来的这些建筑,很容易就辨认出它们的建筑材料,它们既不是篱笆或者泥土结构的,也没有使用建筑寿命较短的材料。这些房子、寺庙和宫殿都是用坚固的石头建成的,它们并非临时兴起的驻地城市,而是人们本来就想长久居住的城市。一千多年前就用石头来建造这些宫殿和寺庙,只能说明这里曾经是一个拥有繁荣文明的城市。
在杰森的领导下,70%荒废的城市被记录在案。和嘉贝一样,杰森也想解开这个文明兴起和衰退的原因。在庞杂的史料记载中,终于查出,正是葡萄牙人的血腥占领,导致了这个一度兴盛的文明走向没落。杰森又在考古发掘中,通过许多证据证实了这一说法。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海上纵横的时代,可以看成是整个地球的古文化要遭遇的一场天花病,死的死,残的残。
一个文明的消失,往往是出于另一个文明的杰作。1506年,有殖民者突袭了这里的“海洋绿洲”。直接破坏了这里的伊斯兰文明的人,正是瓦斯科·达伽马(Vasco ad Gama),一位葡萄牙探险家,也是历史上第一位从欧洲航海到印度的人。达伽马生于1469年,他的父亲依斯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同性恋者,他获得了着名航海家迪亚士以前从非洲的好望角海线返回时留下的短程航海记录。老先生有J心计划连起这一道海路,却在出发前逝世,于是,达伽马继承他的遗志,在1497年7月8日驾驶了4艘船启程,由葡萄牙里斯本往非洲的黄金海岸航行。1499年9月,达伽马回到了葡萄牙,由于他突破了葡萄牙在80年来一直期盼的海线拓展,使他受到奖励并成为了一位富商,并被赐尊称为“印度洋上的海军上将”。
1502年2月12日,他率领20艘军舰再度出发,准备用葡萄牙的军事力量来巩固这一条新开的海路,瓦斯科·达伽马这个伟大的殖民开拓者,在东非海岸摧毁了Kilda港附近富有的阿拉伯部落,并强迫他们献上贡品和学习葡萄牙语,他也打劫阿拉伯商船。
最后抵达印度卡里卡特时,他的船队已扩编到29艘,很快地征服了该地,并掠夺了大量的贵重物品。1524年,达伽马在印度已有“武力至上的间题调停者”的可怕称呼。在欲争夺葡萄牙领地时,达伽马病逝,他被火化后埋在印度Kochi的圣法兰西斯教堂,1539年才被运回葡萄牙,重葬在维第格拉
从瓦斯科·达伽马强迫阿拉伯人学习葡萄牙语开始,以后的岁月里,原始积累时期的现代文明开始了他们的一贯掠夺。当地的村庄经常遭到外国军队的袭击,而延续到19世纪的战争带来的结果,和20世纪70年代取得的现代文明同步化的结果一徉人们或者逃离经常会被掠夺的绿洲城市,或者搬进了新的、豪华的城市房屋。
这里,终于就空留下了一座座的鬼城。
盛产乳香的地方
沿着古老的沙漠商队的路线,探险队驱车数小时,穿越了空旷无垠的鲁卡哈利沙漠-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之一,鲁卡哈利沙漠绵延数千千米,横贯阿拉伯半岛南部。
到20世纪初期,它的魅力已经吸引了众多探险家。他们或是单身前往,或是结队而来,不过最终的目的都是想探究这些沙丘所包含的秘密。
从公元前500万年开始,阿曼的南部地区就被称为“撒卡兰”,意思是“盛产乳香的地方”。然而,这里并非美女和婴儿众多的地方,乳香仅是一种香料的名字。
乳香(frankincense)是一种由橄榄科植物乳香木(Boswell therefore或Boswell sacra)产出的含有挥发油的香味树脂,古代用于宗教祭典,也当作熏香料(制造熏香、精油的原料)使用。乳香也是中药的一种外科和内科药材,用于止痛、化癖、活血。
乳香在古法文中为franc incense,表示“无拘束的香料”,形容它在空气中能够持久地挥发。该说法现在还在许多欧洲语言中使用。乳香一词是因为阿拉伯文称之为“奶”(al-lob an)而来,理由是树脂从乳香木滴出时像乳液一样。乳香产于乳香木,采集方法是在树皮上割开伤口,流出乳状汁液,接触空气后变硬,成为黄色微红的半透明凝块。乳香主要产地是索马里、也门、阿曼的佐法尔和哈德拉毛地区,古代的集散中心是也门。
阿曼一直是最上等乳香的产地,那些乳香繁盛的地方过去都曾是有武装的警卫严格防范的秘密之地。乳香生长在阿尔巴利德内陆的佐法尔省,而佐法尔省就是《圣经》中所指的“俄斐”,也许智者就是从这里开采乳香和没药,带到伯利恒去的。《旧约全书》前五卷中经常提到乳香。根据《圣经·马太福音》第2章第Il节记载,来自东方的贤士带了黄金、乳香和没药去伯利恒朝圣,将其奉献给降诞于人间的耶稣。在《圣经》中,黄金代表贵重的价值和信心,亦代表神的性情。在《旧约圣经》的时代,金属和宝石都是贸易上的主要货品,由于以色列并没有大量出产,故需从别国输入。在《圣经》中,乳香常被用作制造圣香;而在耶路撒冷的圣殿中,亦常存乳香。此外,在《圣经》中,用乳香敬献耶稣,是代表耶稣从死亡中复活。乳香又代表信徒的祷告。没药则是用于安葬。没药是从一种灌木-没药树提炼出来的乳液树脂,又称“沉香”,作安葬、包裹尸体之用,表示最崇高的敬拜之意。献上没药,是预示耶稣将会受死。
乳香在西方的宗教场合很常用。古埃及和古罗马的祭司曾大量使用乳香在神庙中制造异香缭绕的神秘气氛。据说罗马皇帝尼禄在皇后博佩雅的丧礼上烧掉了足够供应罗马城一年的乳香。乳香也是犹太教圣殿中所燃的香料之一。
在塞拉莱,到了乳香的收割季节,人们会在树干上切开口子,然后小心地收集这宝贵的树脂。这里的人们称它为上帝的眼泪,显然他们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个地区,人们称黄金为神之眼泪。看来天神也好上帝也罢,他们的眼泪都是够珍贵的。 如同现在的石油经济催生了阿拉伯地区的富裕一样,塞拉莱的这种唬珀色、香气弥漫的树脂从前也是出口西方的贵重商品,它为阿曼的绿洲带来了繁荣。而贝都因人世代流传的神圣之作以及民间传说,更为这个沙漠中的城市增添了神秘色彩。
贝都因人(Bedouin)是游牧的阿拉伯人,以部落为基本社会结构,在中古初期为阿拉伯半岛的主要居民,处于水源、牧场公有的原始公社制阶段。他们大多逐水草而居,以养驼、养羊、狩猎、掠夺为生。他们莱鹜不驯,视豪爽侠义为道德典范。他们可以为氏族利益冲锋陷阵,不怕牺牲;为朋友情谊J除溉解囊,不惜一切。除了本部落的族长外,他们不服从任何权力,不承认任何政治制度,没有法律、秩序和权威的概念,也没有定居社会所具有的政治组织,他们所处的社会被称为“没有政府的社会”。
还有传说中讲到这沙漠绿洲是骄傲的国王-沙达德的荣耀。沙达德是诺亚的后代,据说是他造就了这片绿洲,并在此建造了精美的花园和华丽的宫殿。
有一片绿洲曾经富饶而强盛,就连《可兰经》都提到它,那片绿洲就是乌巴城。“阿拉伯的劳伦斯”称呼它为“沙漠中的亚特兰蒂斯”。当时,这里的居民生活在鲁卡哈利沙漠的骆驼商队行走的路线上,他们通过各种贸易贩运积累了相当的财富。同样的,繁荣之地必有文学密集,游吟诗人和文学家都会为了精美的建筑和美食而驻足的。中世纪的作家也没有吝裔自己的笔墨和才思,他们将乌巴和天堂相提并论,至于宗教裁判所会不会因为他们随便把天堂搬到地上,而让他们在火上跳舞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由于基督教的发展,令乳香在埃及和欧洲的市场于4世纪之后逐渐缩小,加上6世纪也门马里卜大坝崩溃之后,阿拉伯半岛上出现荒漠化的现象,被称为“无人地带”的鲁卡哈利沙漠中的众多绿洲消失,使得商旅马车更加困难地越过。再加上近东的帕提亚帝国境内游牧民族对商旅的抢夺,使得也门经阿曼至近东的“乳香之路”在兴盛了300年后,出现衰落的趋势。但此后仍通过红海向拜占庭、中国出口大量的乳香。公元11世纪,阿曼开辟了至中国广州、泉州的“海上丝绸之路”,又称之为“海上乳香之路”,每年向中国出口数十吨以至上百吨的乳香。
这正如同《圣徒故事》中流传的故事一样,上帝在他的子民尊崇闪光的金子胜过他先知的告诫时,就会摧毁他们依赖在财富上的幸福,真主也一样,因为乌巴城中人的贪婪而摧毁了乌巴。
如今,当人们再度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只剩下了沙子和废墟。一些通晓神话或者历史的老游牧人还记得失落的古城乌巴,曾经位于“香料之路”上,是以前乳香交易的中心。然而,在几年前,乌巴还被许多人认为只是海市厦楼般的传说,直到卫星照片拍到古老的沙漠商队的路线。乌巴在1990年代初期被重新发现,各国考古研究者在这里作考古挖掘,美国科学家在沙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大型定居点的遗迹。
这遗迹是否就是着名的乌巴呢?在出土文物与史料研究对应上之前,谁也不敢确定。
直到在一个定居点的遗迹附近出现了一片残垣。1990年代,美国人首先在这里开始了系统的发掘。他们发掘到一种石头建筑,那座建筑在水坑周围塌陷下去了,虽然没能见到明确的屋檐,但这些美国人还是迅速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乌巴。
洪堡男爵的同乡杰森则对此有些怀疑,他认为乌巴应该面积很大,并且向四周延伸,而这些狭窄的护城墙指向一个中心水源,那是贝都因人以前为沙漠中的骆驼商队供水的地方。这些商队将穿过广裹的沙漠,最终抵达麦地那。
走完鲁卡哈利沙漠,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商队的成员如果错过最后一个备水地点,就再也没有机会前行了,除非他们真地相信在最饥饿的时候,天使会送圣餐给他们。
所以,这深人沙漠的绿洲是他们的幸运,也是长途商队能够降低整队运输成本的一个重要因素,否则他们的驼队得增加一倍的骆驼来背负更多的物资,才能完成穿越沙漠的活动,而那无疑将阻碍整个商路的发展。
对于那些商队来说,漫长的沙漠穿越,即使有金钱的呼唤,依然是充满危险和让人感到枯燥乏味的。由此不难想像,在这补给之地,将是多么需要娱乐和心灵的放松,也许那些放纵的商人,正是给这个传说中的乌巴之城带来恶名的元凶,而在乌巴城被遗弃后,才衍生出那真主因其恶名而摧毁它的传说。
金钱不是万恶之源,但是足够的金钱却可以支持人们制造贪婪和罪恶。
生命之源
鲁卡哈利沙漠的谜像鲁卡哈利沙漠的沙子一样多,而且风一吹过,就改变了答案。这样如同乱麻的谜团,在那些谨慎细致的德国考古研究者面前,依然是可以慢慢梳理出头绪来的。
嘉贝继续研究那些字里行间都有奥妙的信件,并且将研究地点设置在更加靠北的地方。他给数量众多的信逐一拍了照片。嘉贝与人合作,开发了一个叫“沙漠绿洲的转变过程”的项目。也就是说,他们要研究这些绿洲在海边、山区以及沙漠出现、消亡的过程和原因。为此,科学家们将沿着那些早已经干涸的河床探查数千米的地质数据资料。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繁杂工程,甚至要跨越山区,而那些山区是当年寻找黄金的殖民者都难以逾越的艰险。所以,直到今天,南部的阿拉伯国家有相当一部分面积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阿曼的内陆更是被看作“未发现的地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阿尔哈德杰山脉,这里的山脉峭壁高达3000米,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壁,保护着阿曼的内陆。
围攻军和殖民力量都在这些高山面前败下阵来,最终只能控制了阿曼的沿海地区。但是绿洲文化却渗人到这些荒凉的山区,并在这里存续了数千年。这里仿佛成了围绕着睡美人城堡的荆棘森林,绿洲文化得以在这里沉睡,而且青春不老。
科学家们越过了山脊,发觉地形又逐渐变得平缓,他们穿过干涸的河床和峡谷。这里有水,所以附近一定有绿洲!探险队经过伊韦拉到达巴拉德西特,这是极少数2000年来一直有人居住的绿洲之一。也许科学家们仔细想想就可以发觉,摧毁绿洲的最有力的力量,恰恰是发达的商业文明和城镇的膨胀带来的水平衡的破坏。
科学家们希望找到巴拉德西特和其他被遗弃定居点的不同之处,来自德国卡塞尔大学的农学家来这里记录绿洲的情况,他们都是拍摄航空照片和根据数据制作地图的专家。但是这里的山区经常有阵风或阵雨,对齐柏林飞艇的起飞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最终,飞艇还是成功地起飞了,飞艇必须升到1000米的高空,在这个高度,相机刚好可以拍摄到整个绿洲及周围的环境。通过这些航空照片,他们可以制作出绿洲现在的地图和绘图。然后,就可以用这些图,共同进行分析研究。那些图上的浅绿色的标注代表着这里是梯田,深绿色的标注代表着这里是海枣树林。那些最重要的标注则是研究的关键水道。利用这些数据,科学家们可以分析农业系统的工作原理以及水的循环过程。
水道从村庄原有的部分通过梯田,然后进人法拉杰的周围地区,到了这一区域后水道则相对清澈一些,那里可能就是泉眼所在地。只有活水充足,才能形成这样的局面。
但是农学家们还需要更多线索才能完全破译绿洲系统及其重要的供水原理。别克特教授和队员们终于找到了水源,他们试图弄明白,这么大一片绿洲何以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存在了这么长时间。
通过卫星定位系统,他们能将数据精确到厘米,因此水源的地点可以在地图上精确标示出来-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泉眼的确切位置。他们只知道魔王把宝物藏在了这座山上,要找到宝藏还要慢慢寻找。
科学家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几年来水流的情况对环境的依赖性有多大?为了弄清这个问题,他们需要取到水的样本。这个泉眼能流出多大的水量?它源自哪里?含有哪些化学成分?还有,它流淌了多少年?
数千年来,水的侵蚀作用在石灰石上留下了深长的裂缝,穿过这些狭窄的沟壑很费劲,石灰石也异常光滑。
勘探的过程是艰难的,就像在一堆牛角面包中找一只牛角,而且灯光昏暗的情况下一样,终究会找到,只是时间和耐心的问题。
幸好,他们终于找到了,泉眼的所在地范围已经缩小到一个小型湖附近的某个地方。
队员们要走人水中才能寻找到泉眼,泉水冷得刺骨,而且,忙于寻找泉眼的他们已经顾不上水里有没有水蛇了。别克特回忆当时,他全身又湿又冷,还要费力地蜷缩着钻过一个口子才能进人山洞。如果那里再找不到答案,他会觉得自己冰冷的脚都会抱怨他的判断错误。
幸好他成功了,他找到了泉眼,泉水在不断涌出,而水的样本采集要避免原水受到大气的影响,这一点很重要。也就是说,别克特必须在水接触到空气之前采集到样本,水将被灌人一个密封的铜管。弯下腰,尽量让水管接近水中的泉眼,然后用水管轻拍泉眼,就能顺利地取得了地下水样。巴拉德西特绿洲的泉水样本中包含的气体将在苏黎世科技学院进行分析。
整个科学考察队都很想尽快知道水样分析报告的结果,嘉贝对分析结果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这个分析以放射性氖的衰变时间和氦3同位素为基础,能够分析出泉水的诞生年龄。通过对比这两种元素的浓度,科学家们得知,绿洲泉水的平均年龄是5一6年。
而山脉则是起到了水库的作用,每年一次的大雨就足以保证泉水不会干涸,恶劣的自然环境也促进了泉水的更新。如果没有涌出的泉水,而只有井来提取地下水的话,随着水位持续下降的情况发生,人类和绿洲本身都无法生存。
从合作的科学家以及自己的测量结果,还有那些写给酋长的信件中的描述来看,巴拉德西特的人们在当时就已经通过经验学会了推算降雨的时间和降水量。过去时代的阿曼,对于水的管理是井井有条的。当时的人们已经懂得观察降雨量,推算降雨周期,以及居住人口的需水量来未雨绸缪。
那些信件中提到的土地买卖只发生在干旱期持续很久的时候,在那种情况下,人们被迫出卖自己的生活基础-土地,背井离乡,而留下来的人,得以集中物资进行抵抗干旱的准备,如果熬过干旱,他们将因此而成为富翁。财富和生存总是能推动人们选择自己的方向。这一点,从古代的沙漠生活,到现在的都市生活都一样,改变的只是环境而已,人类的行动本能不会有改变。
因为仅有地下水的支持的话,人们的生存是无法得到保障的。所以,以前的阿曼人才会利用那些山区中的泉水,并且密切关注降水量的多少。播种时间以及水的储备量都已经精确地计划好了。正是因为这繁琐的调查与准备工作,所以他们才能在如此荒凉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早年阿曼的财富是乳香,现在的财富来源则是石油。石油贸易开始后,与自然的和谐以及有关水管理的传统知识都消亡了。但是就算到了现在,水的重要性依然毋庸置疑,甚至比原来更重要。
终究,水是生命之源。专家们预测,将来这个地区可能会出现水资源短缺的问题,并由此引发战争。所以,保留绿洲时代的宝贵的水文化及其古老的知识,对于现在的阿曼生存与发展依然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今天的人们还在贪恋着石油带来的财富,而不去理会关于水源的危机,也许,再次摧毁他们生活的就是他们自己。
那时是否还能残存鬼城般的废墟与失落的绿洲,都是未知数。
第五章与世隔绝
食猴人的动物园
时光早已进入21世纪了,虽然让·阿西莫夫笔下的机器人还没有遍布这个世界,但是人类现代文明的触角,已经像八爪鱼一样无孔不人,只是已经进人富裕阶段的资本帝国们,已经从大规模的掠夺活动,变成了对那些原始之地有选择的保护与观望。然而,亚马逊那茂密的丛林里,迷失了路径也迷失了时空,在其深处有着许多片寂静而封闭的领地,那里的土着人有着自己的秘密。这些土着人生活在亚马逊河岸边,讲述着一部真实的“野性的呼唤”,在丛林里生,在丛林里活,在丛林里亡。过着一种不该被现代人所遗忘的、纯粹的生活。
那是一片对都市人而言完全陌生的土地,土着佐伊(Zebu)人的生活,对于都市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想像的艰苦,而都市人上班打卡的生活,对于佐伊人来说,那同样是如同天外来客的行为。
然而,到了早上八点,像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的人们一样,大家都该出去干活了,只不过都市人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得到钱,再用钱去购买食物。而佐伊人只是直接去他们的食品库里找自己的食物而已,只不过,这些食物跑得很快,佐伊人要先抓住它们。而且佐伊人的主要食物种类,也会让都市人感到惊奇-佐伊人吃猴子。
蛛猴是亚马逊河流域中最大的灵长目动物,由于肉味鲜美,所以很受这个部落居民的青睐,不过现在,许多其他品种的猴子也已经“有幸”加人了佐伊人的食谱。
“普雷哥”(Prego)称猴和“瓜里巴”(Grebe)猴同样美味可餐,佐伊人把后者称作吉吉(Kiki),佐伊人会为捕获这些猴子而竭尽全力去准备工具。
佐伊人经常猎杀猴子,这项工作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完成,部落里各个家庭的家长们成群结队地出去,一起干活并互相帮助。佐伊人要寻找的称猴身材短小,在雨林中如同沧海一粟,也许让那些到处寻找“高威胁武器”的美国军事专家们用最先进的仪器去寻找,他们也还是发现不了,而佐伊人不但能找到它们,而且能将其抓获,带回去变成全家人的主食。
围猎猴子的场面是嘈杂的,猴子很灵活,为了逮住它们,最重要的狩猎方式就是切断所有的逃跑路线。于是,人们射出一簇簇利箭,还有人负责击打树木,弄出响声,迷惑它们,让它们以为已经无处可逃。这一旧石器时代才有的生动的捕猎场景,对于21世纪那些单打独斗的私己主义者来说,的确是团结协作的典范。
要用箭射穿这些灵巧的动物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们的瞬间移动速度是堪称飞速的,然而,佐伊人锲而不舍,绝不放弃。对于食物的固执和欲念,始终是人类发挥最大力量的原因之一。
围捕的场面是繁杂而又有序的,有时会有十几个人一起参加追猎。佐伊人需要交流和指挥协调彼此的行动,移动电话热尚未传到这里,他们用自己僚亮的嗓音来进行联络。佐伊人在丛林深处相互大声喊叫,以确定彼此的位置和行动,各守其位,各尽其职。终其一生,佐伊人都在用这种方式打猎。
几个小时的追逐之后,作为猎物的猴子往往惊恐过度,疲倦了,吓呆了,但它们毕竟身处离地十几米高的树枝上,以为猎人们拿它们没办法……然而,可怜的猴子低估了亚马逊印第安男孩的决心和韧劲,他们全副武装,借助绑在脚上的绳子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到了树上去。
这些年轻人像人猿泰山那样敏捷、毫不费力地爬上树干,准备爬到树顶搜寻这些动物。村民们赞美他们,这些勇士们如有神助,大家能否吃到这顿美餐,取决于这些攀登者能否成功。
对于那些经常戏弄其他动物的鬼精灵猴子们来说,它们一定宁愿碰到美洲豹的追袭,也不愿碰到全能的人类的追逐。
攀登者们在树上驱逐猴子,神箭手们从树顶和地面上下夹攻,这是充满了野性残忍与活力的围猎,追逐者的奖品是猎物的身体,猎物的奖品是在这丛林中再活一天。
胜利者往往是佐伊人。
猎手的锋利箭头终究会射中那些猴子,猎人们熟练地把满身是血的猴子进行清理,为了不带臭味回家,又避免猎物因午间的炎热而腐坏,佐伊人聪明地把猎物的内脏掏空再上路……都市人自己的冰箱里也堆满了动物的尸体,只不过都市人的生活已经像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一样,分成了段落,有的人负责养,有的人负责杀,有的人烹饪,有的人吃。
在这弱肉强食的雨林世界的露天学校里,狩猎之道还要结合烹饪技术,每个佐伊人都既是老师又是学生。然而,像都市人一样,佐伊人每天的生活中也都会遇到许多事情要处理。打猎不是件容易的事,在丛林中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叫搏伊(Boy)的佐伊人今天在打猎中受伤了,他心情很糟糕。对于猎人来说,在捕猎猴子的时候受伤,多少有些难堪。他回到家,浑身是虱子,他的家人忙上前服侍他。他的几个孩子和两个老婆(托通和伊洛希)轻轻捶打他那健美的身体的各个重要部位,她们爱他,不愿意他受罪忧伤和委屈。
猎取到了食物,现在该是部落里的人来享用这些美味的时候了。没有火,就没有人类……把猴子放在火上烧烤,将死去的动物变成精美的食物,这正是神奇的烹调艺术。这里的每样食品都要做熟,可以用陶罐里的水煮,可以用火烤,然后供整个群体享用。
像亚马逊河流域的其他村落一样,佐伊人的原始习俗还是会受到外界的谴责,人们说佐伊人同类相食,这是因为在佐伊人吃猴肉的时候,一个探险者或是传教士天真地以为自己看到了人吃人的场面。
这些都是出于他们并不够了解佐伊人而产生的误解,更让这些人意想不到的是,佐伊人对于动物的感情要复杂有趣得多,就像人类对于驯养动物有明确的宠物与肉用的区分一样,佐伊人也会收养猴子作他们的家庭成员。而且他们收养的家养宠物各种各样,有些很独特,甚至有人看到过佐伊人驯养秃鹰,这些伟大的猎人在捕猎中赦免它们一死,并且宠爱它们。如果一只动物在猎杀中侥幸存活下来,它就被收养起来,成为这个大家庭的新成员。
一位老妇人还收养了小猴,精心照顾它,这只小称猴戴着一条项链,是用其他遭厄运的猴子的牙齿做的;而它现在却是佐伊人家庭成员之一。用老人的话说,这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
佐伊人的孩子们在适应环境方面能力很强,大人们负责狩猎和寻找家人的食物,而孩子们则负责喂养和照看家中的宠物。小姑娘塔塔(TATA)会整个下午四处为她的小鸟捕捉蚌锰,她的“杰卡明”兄弟(JACAMINES)则有只小鸡作宠物。小孩子们会互相恶作剧,去袭击逗弄彼此的宠物,每个孩子都有为了保护自己的宠物,要努力把他的小伙伴赶跑的经历。孩子们就在这样饲养宠物以及与宠物和伙伴的玩耍中得到锻炼,体形发育得很好。
在雨林深处生活的佐伊人部落里,他们饲养的各类宠物堪称是个动物园,里面有色彩斑斓的鹦鹉、蛛猴,甚至还有龟,没有它们,佐伊人的生活会枯燥乏味。在所有动物中,各种猪获得了特殊礼遇。佐伊人相信来世,佐伊人认为猪是唯一有来世的动物。它们有时还陪伴猎人远征,以它们众所周知的神力保护人们不受美洲豹的袭击。
作为宠物而成为家庭一员的各种各样的动物,可以与女主人同桌分享食物。佐伊人喜欢全家人一齐用餐,饭后一齐享受闲暇。他们没有冰箱,也没有默多克的第四电视网,他们不知道营养学,也没有人需要减肥。雨林中踏出的小径是他们屋子的门廊,高耸的树木是佐伊人文化的支柱,这里的一切自然资源都为佐伊人所利用,也为佐伊人所珍爱。在外人看来,佐伊人也正是这美丽画卷中的一道风景。
唇中树
佐伊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我们是“普图卢”(petard)部落。这个群体所有人的下嘴唇都用一根大圆木棒刺穿,这根木棒取自一种名叫“普图卢”的树。
佐伊人每天更换一次木棒,认为这样很有魅力,如果脸上没有了这根木棒,佐伊人就不认识自己了。在孩子的乳牙掉光之后,父母就要把他们变成佐伊人了,佐伊人用唇中穿木棒这个部落的象征来打扮自己的孩子。
刚开始时他们会用像牙签一样的小木棍,逐渐换成更大更粗的木棒,以后的生活中就是这种打扮了。无论男女,只要是佐伊人,就都使用“普图卢”。在佐伊人看来,那些不戴“普图卢”的白人非常丑陋。
然而,白人们同样会为佐伊人脸上的木棒感到震惊,那木棒的粗细已经可以和纽约警察的警棍相媲美,如果他们有机会坐飞机的话,被恐怖主义搞得焦头烂额的机场保安人员,甚至可以怀疑,他们是携带凶器登机。
佐伊人精心爱护这根木棒,这对于自身的形象非常重要,没有了这个东西,佐伊人就不是自己了。佐伊人去世时,亲人们会让死者带着珍爱的“普图卢”下葬,它远非一件饰物那么简单,而是佐伊人生命的一个真正标志。如果看过《黑衣人》这部电影,甚至可以怀疑,那些木棒是外星人,他们操纵着这些被称为佐伊人的人形机器,是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
那木棒如同是他们唇中的生命之树。
一有空,佐伊人就清洗它,用河里的流沙把它打磨抛光。佐伊人喜欢让这根木棒亮得好像象牙一样,尽管象牙这种材料对于佐伊人来说是很陌生的。佐伊人还懂得,保持它的清洁才能有良好的口腔卫生。而且,很注意口腔清洁的佐伊人甚至独自发明了牙线-用弓弦同样的材料,来清洁自己的牙齿。
对于佐伊人来说,牙线和弓弦是孪生兄弟,而力量和勇气是这游猎民族推崇的品质。许多佐伊男人都是很有风度的神箭手,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佐伊人的箭没有毒,佐伊人不会制造箭毒,也不了解亚马逊地区其他部落使用的其他类型的毒药。佐伊人的箭头锋利,箭法精准,这已足够他们击杀猎物。如果射偏了,佐伊人从不会把箭丢掉,佐伊人会凭着听觉的记忆判断箭头射中的位置来找回箭,即使它落在迷宫般的树丛灌木中好几米远的地方。
在小棚里,男人和女人集思广益,创造出了各种了不起的弓箭制造技术。佐伊人种植一种叫“威瓦斯”(WIWAS)的植物,专门用来做箭。有了箭,还需要好的弓。“比哈”(BAATA)是用一种树的木头做的,佐伊人只有在树死后才能认出这种木头,这种木头的气味和颜色很长时间都不会改变。佐伊人会用野猪的领骨做成刨子,这些工具需要经常磨快来制作弓身。有了好的弓身,还要有结实的弓弦。“库拉巴”是用凤梨科植物制作的,这种植物近似波罗麻,无比耐磨,富有韧性,多少世纪以来佐伊人都以这种自然原料制作弓弦。这一切就像是种奇迹,植物王国又一次证明了它们的价值。
虽然有环保人士借以宣扬自然材料超越塑料的优越性,然而他们似乎错误地理解了环保的方向。如果全球的人都像佐伊人一样完全用木质材料来制作各种器具的话,那么树木很快就会被砍光。可能污染环境的塑料产品正是让更多的树木可以活下去的替代品,它们被推广是因为它们廉价。
能用自然材料制作弓箭,是这些原始土着的一种幸福。佐伊人用啮齿动物的牙齿把箭头削尖,每个家庭都以各自的风格装饰佐伊人的箭头,这样在群猎时就好辨认是谁射中了猎物。虽然食物可以共享,但是荣誉总还是存在的。
猎人博伊家的箭都是用“乌鲁布”羽毛作箭尾,这样箭射出去又直又轻。有这样一位善射的父亲,博伊家的食品库里总是满满的。他家的房顶上像个兵器库,存放着大量不同型号的箭备用。各种制作风格的箭,分别有着独特的作用,有一些是用来猎杀地上的哺乳动物的,另外一些箭是猎猴用的,还有一些用龟壳边做的箭,是用来打鸟的,用这种箭射杀鸟类,死去的鸟类不会流血,它们漂亮的羽毛不会染上血迹,就还可以拿来用。
佐伊人甚至在捕鱼时,也使用弓和箭。从村子步行几个小时,就到了小河边,鱼儿似乎畏惧智慧的人类,都躲了起来。佐伊人却有把握一定会抓到好多的鱼。
很多男人轮流将有毒的草绳捣碎,其他人则负责就地寻找材料编筐,准备用它装鱼带回村子。毒草被浸人水里,草绳里的毒性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发挥了作用,而且在生态系统中又不留痕迹,不会污染水质。很快就有鱼儿前来曝食,毒汁在水里虽然稀释得很稀薄了,却足以影响鱼的呼吸,于是,由于缺氧窒息,鱼儿开始浮上水面。
然后,就是佐伊人神奇的箭法再次发挥作用的时间了。神箭手们用小巧的弓箭,几乎是百发百中,去射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鱼,很快他们就捉到了许多的鱼。
这只是他们在射猎活动中的小小表现,对于佐伊人来说,擅长在射猎时迅速隐蔽自己才是射猎技术的高级状态。这种本领在捕杀“库提”(CUTIA)时非常重要,“库提”是一种中等大小的啮齿动物,在南美洲的土着中以其味美而闻名。佐伊人懂得要有耐心,尽管“库提”听觉敏锐,也最终会成为佐伊人的囊中物、盘中餐。
作箭翎的羽毛来自那些美丽的鸟,在佐伊人的审美概念中,鸟类也占有重要地位。村里饲养的一种鹑鸡类的鸟,很受女人们青睐。她们称呼这种鸟为“木顿”(MUTON)。在其所有的羽毛中,最受她们钟爱的是米色的绒羽。美洲秃鹜“乌鲁布之王”(Aruba King)也有美丽的羽毛,它的羽毛轻盈得像还能飞上天空,佐伊人专门猎取这种鸟。佐伊人的少女一定要学会如何挑选最精美的羽毛,为的就是能用那些美丽鸟儿白金般的羽毛来装扮自己。
佐伊人懂得,要想得到好的东西,就要有耐心。
女人们会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完成“伊里加”(HIRIJA),那是一种将她们区别于男人的发带,耀糊是用松脂做的,佐伊人称之为“糊糊”(HUHUT),可以把每根羽毛精确地粘结在一起。所有的姑娘都戴这种发带,特别是经历过月经初潮来临之后。羽毛饰物更衬托出佐伊女人黑瀑般的头发,对此她们十分引以为傲。她们总是用一种叫“屋泥洼”(QUNUA)的芦秆梳子来梳理它。除了发带之外,她们有时还佩戴“库文佳”(CUMUNJA),一种用棕桐树叶做的冠饰,与世界性的马尾发型结合得天衣无缝。
被称为“底褥”(DIJU)的植物也很有用,在收获的季节,佐伊人把它采集下来,在手工纺纱杆上纺成线,就像他们的祖母曾经做的那样。佐伊人也知道棉花这种植物,女人们也会聚集在一起纺棉线,这些线的一种重要用途是把箭头拴牢在芦秆上,而不是做衣服的布料,佐伊人不穿棉料做的衣服。但是这些少女知道怎样的坐姿更端庄,尽管她们身体裸露,但是根据部落世代相传的礼仪规范的规矩,她们始终保持举止得体。每个成熟的佐伊女人在坐着的时候都会注意用手中的东西或者坐姿遮挡与保护她们的阴部。
男人们也并非是完全的一丝不挂,他们会自己制作一种称作“芦瓦意”(Runway )的套子,准确地说,是用于保护阴茎的套。功能上却不同于白人在性爱过程中才使用的阴茎套。佐伊人只有在性交和撒尿时才把它取下来,但极其隐蔽,不允许有外人在场。那是他们除了唇中树之外的另一种私人装饰,故而在人土时也会陪葬,不会有儿子继承父亲的芦瓦意,甚至世代相传的事情发生。
同他们独特的饮食口味一样,佐伊人的审美观和自我修饰的装扮,也有着独特的丛林气息,他们的唇中树和他们赖以生存的森林,他们的牙线与弓弦,他们的箭翎和羽毛装饰,都在审美与求生的技能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天人合一
根据佐伊人世代相传的信仰,月亮和星星是死者的灵魂,每天晚上回来陪伴生者……听起来有些像恐怖电影里面的怨灵,然而,这正是佐伊人所相信的世界的一部分。正是他们这简单而纯朴的信仰让他们和平地与自然共生,如天人合一般和谐。他们像亚马逊的雨林一样,随整个世界共同生生不息。
来亚马逊考察的科技工作者统计过,佐伊人这个族群还不到200人。然而佐伊人却能在不破坏大自然生态的情况下生存下来。尽管佐伊人以狩猎为生,但对待丛林中的其他生灵,也不是统统将它们杀死。何时何地狩猎,要看自然循环是否允许,在猎物的繁殖期,佐伊人是不打猎的,佐伊人认为那是神圣的禁猎时节。
自然资源是有限的,佐伊人懂得这一点。这正是现代社会中的都市人所忽视的克制力,这种克制力除了表现在对自然资源的过度榨取上,也反映在越来越多的胖子身上,肥胖是缺少节制的典型状态。
那些佐伊人健壮而且匀称得多的身体,才是自然美的体现。
然而,第一批佐伊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佐伊人是如何学会选择这么好的地方作为家园的?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无人知道,佐伊人自己也无从知道,他们似乎没有遗存下什么历史资料,他们的种种技能都是口口相传,那些老人是他们活着的资料库。
佐伊人仿佛是世界的宠儿一样,生来就活在这伊甸园里,栖身于纯粹完好的自然之中。佐伊人的信仰来自大地母亲,他们没有固定的上帝,没有固定的偶像,但在佐伊人的精神世界里确实崇拜一些动物和植物。对丛林里所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生灵,这些生活在密林深处的人们都有自己的评价。比如,对于许多美食爱好者来说,蟹是美味佳肴,但是佐伊人从不敢吃它,他们认为食蟹是对亘古神话的一种裹读。甜水蟹,佐伊人称之为“伍浩”(UAHa0)。佐伊人认为这些蟹是半水栖世界的统治者,如果任何人胆敢侵犯它的领地,它那把有力的大钳就会拧碎他的脑袋。
像所有人一样,佐伊人也惧怕他们心底相信的恶魔,比如“双头昂萨”(Once),那是少数几种能令佐伊人心存恐惧的、散发难闻气味的生灵之一。一旦嗅到了这种动物的气息存在,佐伊人会几个月不从那个地区通过。
然而,森林中的动物植物们终究是佐伊人的朋友,佐伊人已经学会了在不同的时候,请不同的“朋友”用它们的能力来帮助他们。当然,也许它们并非是国际救援组织那样发自心底地自愿帮助佐伊人。
佐伊人的药房在树林里,离住处一定不会太远。这里有各种似乎是残忍但是又疗效神奇的治疗方法,也许不知哪一天,就会被纽约、伦敦的保健品开发商们推荐给那些崇尚自然养生或者减肥的白领们。
比如,蚁咬疗法。
这种生活在亚马逊地区的蚂蚁以其咬人厉害闻名。而且因为它们并不好吃,平日里佐伊人都是绕开它们行走的,但是,它们有时也会被佐伊人们小b翼翼地请到药房来-被专门捉来咬人。然而,被咬的人并不是犯了过错被施以惩罚的犯人,相反,很奇怪的是,被咬的人往往面带微笑,纵然被咬得浑身是包,然而,他们骨头里面的痛楚却在降低。因为,虽然蚁酸注人体内非常痛,但是这种毒素却对治疗凤湿病非常有效,化学家们都知道这一点。蚂蚁很凶,但它们能为佐伊人治病,因为佐伊人敬畏自然,懂得与自然相处。“塔希”,这正是这种蚂蚁的名字。
佐伊人知道自己是这广大世界中的一环,他们并没有霸占整个世界的想法。这个世界是豹子的,也是鸟的,还是鱼的,大家都生活在这里,只是有时某些动植物是另一些动物的食物而已。所以佐伊人从来没有圈定每个人的私有领地,他们四处游猎。不过,作为忠实的游猎者,如果气候适中的话,佐伊人也非常愿意为自己建一个家。佐伊人用木头和棕桐树叶搭建“塔皮吉”(Tapir),那是一种轻便、安全又舒适的小棚,有了这样一个宽敞的建筑物,大家就有了栖息之处,不用遭受太阳的暴晒了。
但是,佐伊人却从不在河边安家。他们认为岸边是超自然生物的栖息之地。而且,世界曾被一场洪水毁掉又重建起来。过于靠近水,对这个神圣的生命之源,是太过不敬和危险的。当时光进人“阿曼胡”-亚马逊的雨季时,大地似乎已接近被冲毁的边缘。但是一切最终会恢复到完好如初,水变成了滋润大地、养育人类的乳汁。
现代人会嘲笑这种对自然的敬畏。然而,如果没有对自然的敬畏,人类能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不随意破坏自然吗?
佐伊人却是这样对自然心存敬畏而生活着,并且能够身感幸福,所以佐伊人的一年中有很多节日。过节的理由很多,而真正重要的原因只有一个··,…让我们共同感谢幸福的生活。
在节日里,更丰盛的食谱是快乐之一。女人们会用“阿萨伊”(Asia)棕桐果肉和“萨布给”(Saluki)栗子粉做成一种糕饼,人人都喜欢吃。在亚马逊,“黑色金子”不是石油,而是“阿萨伊”(Asia),还有“萨布给”(Saluki)栗子粉做成的蛋糕,“萨布给”是这个巨大果园里的另一种好东西。
然后,女人们用做甜点时留下的果汁发酵几小时,就可以制成“比多瓦”(Padua),“比多瓦”是一种只有重大日子时才能饮用的饮料。虽然它的主要功效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那是佐伊人所喜欢的。
在每个节日的黄昏时分,佐伊人的晚会就开始了,孩子们和成年人跳起舞来,向死者和养育佐伊人的土地表示敬意。这狂欢之夜里没有迷幻药。在都市人的社会里,数百万人用毒品麻醉自己,而佐伊人不会这样做。佐伊人单纯地从生活中寻求快乐,这种纯净的生活方式已经溶人了佐伊人的血液。
佐伊人为节日晚会准备的神奇饮料“比多瓦”,这种饮料有着独特的力量。佐伊人饮用“比多瓦”来净化自己。这种药水不会使人失去理智,它特别有效,能让人剧烈地呕吐。呕吐是为了净化自己,而不是在于醉酒。女人和孩子们也这样做,但不是在这种庆典上。佐伊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它来清洁身体内部。
佐伊人的舞蹈是雄壮的,那些壮汉手里拿着的“卡塞蒂斯”(Caceres),是一种在巴西其他地区主要被用作杀伤武器的硬棒,但是在这样的晚会上,这只是展现佐伊人力量的道具。这些强悍的男人并不凶狠,但作为佐伊人,他们有使大地颤抖的力量。他们唱着“伊椰特”(Diet)歌谣,女人们站在旁边观看。这种吟唱遵循着一种严格的节拍,佐伊人会一直唱下去,直到天明。
佐伊人除了吃猴子,也吃鱼、水果、浆果和鸡蛋,偶尔也吃昆虫。佐伊人是猎人,是采集者,偶尔也是农夫。在不同的季节里,佐伊人还会种植不同的作物,也有些外来的植物,比如胡椒这种调味料。对此,佐伊人已习以为常。但是佐伊人对盐还是不太了解,不过,他们自然的口味习惯已经让他们饮食均衡了,所以有匀称漂亮的身材。
这里生产的野木薯有5种,对这种植物进行仔细加工后,能获取一种用途广泛的面粉,在南美洲,千百万人都吃这种东西。然而,野木薯本身是含有毒素的。
佐伊人采摘野木薯后,会用各种方法挤压它,把里面的化学毒素挤出来,这种氢氰酸,只要4滴就可致人死命。确保清除毒素后,再把它们放到陶制烤架上烤,木薯奇迹般地变成了面包。佐伊人祖祖辈辈连大海都没见过,但他们却懂得用面包蘸汤吃。佐伊人用来喝汤的勺子是用猴子的颅骨做成的,盘子是用自己种的南瓜做的。佐伊人尽情地享受着每一天的生活。
他们睡的床,也是舒服而清凉的吊床,而且,就像他们用的其他东西一样,全天然的。这吊床也是佐伊人用在大自然中找到的材料手工制作而成,可以算是件家庭手工艺品。
对于现在许多亚健康状态下的都市人来说,要睡个好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佐伊人却很享受地睡在吊床上,而且是在离地一米高的地方睡觉,这似乎是很危险的。但是吊床确实是非常的舒适而轻便,而且是他们和自己的亲人们共同亲手制作的,质量保证能让他们睡得踏实。
其实,制作这吊床的过程更危险。为了制作吊床,佐伊人要在离地10米高的树上剥树皮,剥“西皮”(X1Pi)树的树皮。就像对付栓皮储树一样,人们是为了某些用途才把它们的树皮剥下来的。西皮树的树皮就可以做成舒服的吊床。而为了在高处工作的需要,佐伊人学会了使用脚手架,这样的进步让佐伊人的工作更得心应手。
佐伊人用一种叫“伊塔克”(YITAK)的尖头锤,慢慢地把树皮从树干上剥离下来。这是件很艰苦的工作,但只要能剥下一块完整的“西皮”树皮也是很值得的。因为剥树皮的工作很费力,所以要大家一起干,其实每次都是在给其中一个人帮忙,今天我帮你剥,明天你帮我剥,于是,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吊床。佐伊人就是这样互相帮助着生活。
制作吊床时,从树皮中抽出树的纤维做成绳子,再把它挽成线球,这就是“库兰那”(Cumana),专门用来编织吊床的绳子。许多手工熟练的佐伊妇女可以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用像做体操似的复杂动作扭动身躯,麻利地搓制绳子,再把绳子紧紧编织在一起,这样制成的网状吊床能牢牢托住佐伊人中的壮汉身体的重量。
佐伊人就这样悠然地在亚马逊雨林中生活着,沉睡着。佐伊人不知道海的另一边有些什么。佐伊人对都市人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们不需要都市人来干扰他们的生活。佐伊人的喜怒哀乐源自每个成员自己对生活的摸索和体验。
佐伊人安静地占据着地球的这个角落,没有贸易逆差,也没有失业压力和心理医生。佐伊人几千年来生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亚马逊流域,却不曾改变对生命的热爱。他们与自然,天人合一。
原欲之爱
爱与性的表现,一直是文明社会的一种暖昧情结。人们一边推崇希腊的人体美,欣赏人体摄影,甚至情色电影,另一方面又对性与爱的表现,羞涩暖昧甚至表现出厌恶。而在这雨林深处的佐伊人却保持着最原始也是最纯洁的本能之爱。他们既有家庭的观念,又有单纯为了身体的快感彼此爱抚的传统。
正如都市人永远摸不透这片神奇的地方,都市人对于佐伊人的娱乐也会感到有些目瞪口呆。亚马逊森林中部的一块乐园是佐伊人喜爱的娱乐场所,佐伊人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解除压力,那是白领们才有的职业病,幸运的佐伊人不知道什么叫压力。许多家庭来这里仅仅是为了玩耍和游泳,佐伊人的水哇和他们的朋友-水獭一样好。佐伊人的水上乐园处在一条平静的河流中间,父母和孩子们都在水中无拘无束,所有的女人、男人、男孩、女孩,都在这里和平地嬉戏,似乎在向文明社会展示,与水的世界和平相处是可能的,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水晶般的河水,献给这些纯洁而可爱的人。岸边是光滑发亮的花岗石,河水闪着红宝石般的光彩。此刻,整个世界的时光已经静止,只有佐伊人的欢笑在回荡,佐伊人一次次在这里用身big与大自然沟通、交流。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间天堂,是佐伊人那没有被各种条令束缚的心让他们如此幸福。
除了游泳和戏水,按摩也是佐伊人的一大休闲方式。许多佐伊人老妈妈可能并不关心人的寿命到底能有多长,但是她们会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量善待自己的身体。许多老人都喜欢接受别人的按摩,同时寻求交流。
在现代社会这样一个忽视老人的世界里,对比佐伊人的生活来看,佐伊人的晚年是如此幸福。
生为一个佐伊人,男人们要学会打猎,女人们除了家务还要学会按摩,有的女人甚至可以与受过职业训练的按摩师媲美。佐伊人称这样的巧手之人为“包吉吉里克”(Bairiki)。他们会把一种称作“皮头”(PITO)的棉质香囊,浸满栗子油和“乌鲁库”油,涂遍需要按摩的老人或者任何一个需要按摩的佐伊人的全身。
这样恬静的享受是弥足珍贵的。老人们从自身身体的畅快来备感生活的意义。佐伊人认为肉体的快乐不该压制。佐伊人随时随地追求感官享受。所以,自生下来,佐伊人就懂得身体抚爱,佐伊人的性关系超越了社会伦理。
佐伊人实行多偶制,男人、女人都是如此。在任何一个小棚里住着的女人,她都可以有数个丈夫,而同住的每个男人又有其他的数个老婆。
不过,无论男人或女人,佐伊人第一次婚姻的性关系总是从一位年长的异性开始。比如,一个15岁的姑娘可能嫁一个25岁的男人,一个16岁的男孩可能娶一个30岁的女人。他们的婚姻,是他们离开父母后的另一堂人生课。
那些经历过多次离婚或者正在陷人婚姻危机的都市人也许会很羡慕他们。然而,都市人却未必能舍弃自来水、电视机、抽水马桶,而来到这里长久生活。
佐伊人会分享彼此的爱情和吊床,虽然许多时候,已经怀孕的佐伊女人们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然而,怀孕对她、对每个家人来说,都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丝毫不用紧张害怕。
直到孩子出生那天,佐伊女人都一直正常活动,正常劳作。在怀孕前,她们会用药物来控制白己的月经,一个月内来两次,或三个月也不来一次,这要依她们的性欲要求而定。为达到此特殊的目的,她们使用一种唯有女人知道的树皮,她们拒绝向男人透露这种树的任何知识。与现代文明社会中种种原因的堕胎相似,佐伊女人们也有自己的秘密流产技术。然而,与都市人那大多数伴随着丑闻的堕胎不同,佐伊人的堕胎只能称之为计划生育,因为这些流动生活的村落承受不起意外怀孕所带来的负担。
孩子的出生,在部落里是当作一件大事来庆贺的,而死人则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死了人,整个佐伊人的群体都会沉浸在悲痛之中,但这种痛苦不会在公开场合表达,佐伊人习惯于独自落泪。
佐伊人认为如果父亲现场见证孩子出生,孩子可能会失明,因此,生孩子时都要由年长的妇女当接生婆。父亲们只能在附近守候。
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庆祝是必须的,红色再次被使用,一种“乌鲁库”(URUCU)和油的混合物,将涂抹在佐伊人筋骨健美的身体上。这一天里,涂抹着红色的佐伊人就是旗帜,群体中生命的旗帜,用鲜血的颜色来表示。
新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被打扮得像个女王,而孩子的父亲会和他的儿子们都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来庆祝新生儿的满月。不只是他们,整个佐伊人的世界里,凡是知道这诞生消息的所有男人都要装扮成女人,来向女性致以诚挚的敬意。
而且,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周里,男人和女人将不分彼此,抹掉性别差异,共享作为人类的骄傲。作为新生儿父亲的男人,在婴儿出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都要保持这种男扮女装的装扮在村里走动,当然,他还得去干男人该干的活,不知道猎物们看到这如同异装癖一般的男人会有何感想!
而妈妈们则会好好照顾吃奶的孩子和那些怀念吃奶的幸福时光的孩子们。她们有一套简单有效的办法,防止这些不安分的孩子被火烫到,或弄洒饭食。聪明的妈妈让孩子们都待在一块儿,但又能各玩各的。那些孩子的脚会被拴住,但是又不影响基本活动,只是把他们的行动范围控制在妈妈们能控制的安全范围内而已,这样,做妈妈的就可以有时间休息一会了。
如同按摩是爱,群婚是爱,生育庆祝中不分彼此的女装是爱,这对孩子的捆绑也是爱。佐伊人就这样直接地表达着自己的原欲之爱,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心理疾病的幸福地生活着。佐伊人部落里没有领导者,男人和女人平等分享快乐,平等分担日常生活中的责任。
佐伊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存,从没想过人类还会有其他的存在方式。
靠近这些生活在原始幸福中的佐伊人,现代社会中的都市人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生存的知识只是谈资,然而,那种对于世界的理解,以及与自然和其他人相处的观念,才是最宝贵的。可以用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来概括: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有都市人存在,地球也不是为了都市人才旋转的。
也许,某些醉心于现代物质文明享受的人难以理解,在这个互联网全球化的时代,当宇航员已经在火星上探索外星生命的时候,当基因密码使道德陷人困惑危机的时候……在文明的边缘,仍然存在着这些与世隔绝的人,把他们留在那里,还是把他们带出来同化掉?哪一种才是赋予他们幸福?
然而,还是先思考一下在都市人的现代社会里,幸福快乐究竟有多少?已经有太多的流血冲突。
没有谁能赋予谁幸福,都市人该努力让自己的存在不要打扰佐伊人。别把他们生活的森林都砍伐掉去做成组合家具,更不要说做成一次性方便筷子了。
不需要都市人的佐伊人将继续在这里生活,在这个居住着53亿人的星球的一角生活下去。
第六章破译
神之肖像
南美是殖民者用印第安人的血清洗出来的黄金大陆,而那些被征服砍杀的土着,早已丧失了历史的传承,如今只能用一个个残留的古迹和隐藏在古迹背后的真相组成一个充满神秘的南美洲,让游客们来惊叹一下。
这包括其中最难解的谜也是最漂亮的风景之一,就是纳斯卡平原的地面巨图。纳斯卡这个秘鲁南部的荒凉平原,在这片辽阔而干旱得如同沙漠的碎石之地上,藏有这处令人难以发现的奇迹。
从秘鲁第二大城市阿雷基帕向西北行进,人们要穿越世界上最为干燥的沙漠地带,然后翻过安第斯山,才能到达小城纳斯卡。纳斯卡的地面炎热干燥,在方圆达到50平方千米的区域内,由卵石砌成的线条纵横其间,勾画出巨大的鸟兽和各种准确的几何图形,这图形只有从高空中才能看到,就好像是神从天空弯腰用他的手指画出来的一样。如果只是为了观赏巨画,那么乘直升机来要省时省力得多,但是却失去了那穿越荒野后突现苍茫的辽阔感和震撼。
发现这一奇迹的时间是1939年,纽约长岛大学的保罗·德派克博士驾驶着他的运动飞机,在寻找古代引水系统的分布路线,而在飞过干涸的纳斯卡平原时,他突然看到平原上好像有巨大而神奇的线条构成了某种图案。这些线条有着明显的起始点和终止点,德派克博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飞行员都知道,如果发觉自己出现幻觉,那将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除了那个写出《小王子》的飞行员。德派克博士又一次仔细地观察这些巨大的图形,不得不惊叹地说:“我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天文书籍。”
德派克博士在科学界公布了自己的这个惊人发现,纳斯卡地画很快在世界各地引起巨大的反响,考古学家和科学家们也相继来到这里。他们不断地发现这些千奇百怪的巨大图案,完善着对线条的组合判断。
基本的考古调查可以得知,在2000年前,这些神奇的线条就已显露在了南美大地之上,只是那时的人们如何观赏这些地画,则是一个谜。这些遍布大地的螺旋形、梯形以及各种动物和人类的神奇线条图,绝大部分都只能从空中鸟瞰辨认。它们分布在纳斯卡和潘帕台地之间占地50平方千米的土地上,约60个线条延伸而出,平铺出数百幅精细的巨大素描,其中共有35个动物图形,也有一部分花卉和鸟类的图案,有的图形的尺寸可达300米。
考古研究者们在纳斯卡荒原上仅仅鸟类图案就发现和统计出18个,在纳斯卡出土的部分陶器上也发现有类似的鸟类图案。
在地面上看,这些线条类似于农村的田埂,向两边延伸得很长,一眼望不到边,据说最长的直线长达巧千米。在地面上虽然可以清楚地看到线条的形状,但因为它的形状非常巨大而看不到完整的图画。
地画的图形、结构,只有在空中看才能发觉它们的形状,那着名的巨型鸟长达300米,蜂鸟长200米,猴子则是135米,即使今天来看,都很难想像这些图画是如何制成的。在纳斯卡不同的地点可以见到同一个题材的图画,样子十分相像。有人估计,在当时很可能有事先统一设计出来的小比例参照图,然后再逐步放大制作成这惊人的大幅巨画,据说最近还发现了放样用的木桩。
大就是美,这是一个原始而不变的审美观,人们总是在心底里为巨大的造型所震撼,金字塔、长城,还有这纳斯卡地画,都是巨型美的艺术。
令人费解的是,在这些图案中,有许多图案描述的都是当地并不存在的动物。如图案中有蜘蛛的形状,纳斯卡地区却并没有这种蜘蛛,这种蜘蛛应该出产于亚马逊地区;猴子和鹦鹉的图案也不少,它们也不是纳斯卡地区本地所拥有的动物种类;还有躺在大地中央的巨鲸,出现在这沙漠荒原上就更是诡异了,那繁杂而奇特的写意条纹,如果不是配合当地出土的陶器上面的图案,很难让一个初见的人联想到那是鲸鱼。
古代秘鲁人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而创作出这些不规则的巨型图画,至今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能够让整个世界信服,让世界承认。
纳斯卡平原贫痔而又荒凉,这里每年最多只下半小时雨,有人估计,这里也许万年没有正式下过大雨。正是这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无情的天气,才使那些神秘的图形能历时一千五百年而依然完整无损。
有传闻说美国航天总署也为纳斯卡平原这里的恶劣生态环境而感到震惊……或者说是窃喜?因为那些科学家认定这里恶劣的干旱环境造成的地表结构与火星上的环境有些类似,曾专程派人研究这个地区,想用它来进行在火星上生命能否生存的实验。
这些神奇的图画有着什么样的作用?是朝圣者的行进小路?还是天文演算的历法?抑或是神的肖像?又是哪些纳斯卡人创造了这些壮观而神秘的巨画?
这确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谜团,特别是当人们想要解读这些线条与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时,会遇到无数种可能,感到无比的奇妙,却又头痛,因为毫无头绪。德国考古学家马库斯·赖因德尔希望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创造出了这些巨幅地画,并想通过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来解释其创作意图。但目前,人们对于这个古代文明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这个文明的名字也无从知晓。最终,马库斯·赖因德尔终于通过种种方法说服了当地政府,他带领的考古小组第一个得到官方允许,可以对巴尔巴高原上的一些地画进行挖掘。
创作这些巨大的线条图的方法是很容易查清的,需要首先移走顶层深色的鹅卵石和沙砾,让颜色稍浅的土壤显露出来。在古代,这些工作应该都是手工完成的。构成这些图案线条的是深褐色表土下显露出来的一层浅色卵石。据专家计算,每砌成一条线条,就需要搬运几吨重的小石头,而图案线条中精确无误的位置又决定了制作者必须依照精心计算好的设计图才能进行,才能复制成原来的预期图样。
而当时的纳斯卡居民尚处于原始社会,那么这些巨画是怎样制作出来的?着名的纳斯卡地画研究者玛丽亚·莱斯认为,古代居民可以先用设计图制作模型,然后把模型分成若干部分,最后按比例把各部分复制在地面上。而另一些研究者显然是史前文明轮回派的信仰者,他们认为,这些巨画是按照空中的投影在地面上制作的。这样解释虽能比较直接了当地解决设计和计算的困难,但却引出了更多的问题。因为古代纳斯卡人可能掌握这样的飞行技术吗?那么,又是谁在空中进行投影呢?有种种说法认为,史前文明曾经超越现代文明,但是曾经因某种缘故导致文明的彻底崩溃,而使人类循环进化。而且,甚至还有可能推断牵扯出外星文明空降说,也就是地外文明。
总之,对巨画制作方法的不同解释也联系着对其作用的不同理解,这是个令全世界考古学家都困惑不已的难题,也是许多科学家为自己着书立说的机会。毕竟,谁的答案都有可能成立,谁的答案都有可攻击的不足。
有人说,纳斯卡平原的直线与某种天文历法有关,因为这些图形中有几条直线,极其准确地指向黄道上的夏至点与冬至点。也有人说,图案中某些动植物图形,是某些星座变形的复制品;某些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线条,则是星辰运行的轨道。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根据美国航天飞机拍下的图片,只有从300米以上高空中才能看清这些巨画的全貌。因此,巨画只能是为了从空中向下观看它而绘制的。而在遥远的古代,有谁能从高空或太空中观看这些巨画呢?《众神之车》的作者冯·丹尼肯为代表的一些人认为,这是天外来客光临地球时在他们的降临地建起的跑道。但也有人迅速地进行了反驳,从现代航天技术看,航天飞机是不需要跑道的。更何况还有众多螺旋形状的线条,又有哪种飞机的助跑需要螺旋形状的跑道?那么,说那些跑道是为了迎接外星人来地球举办宇宙奥斯卡电影节准备的铺红地毯的星光大道,也有可能吧?总之,与其在那里随便猜测,不如到实地考察,去挖掘那些碎片,用考古学的手段来给出答案,这才是坚持科学风格的严谨的态度与做法。
马库斯·赖因德尔在一幅梯形画的窄边之上,发现了一些小型矩形建筑物的遗迹,其用途还不太清楚。对于这次挖掘,任何一个碎片都不能放过,不要忽略这一小块宝石般的碎片,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发现,也有助于人们了解纳斯卡人的所作所为,这些建筑的用途,甚至这些巨画的真正含义。
建筑物前的这些木杆又有什么用途?在刻画数百米长的梯形时,难道这些是用来标志某个特定点的工具吗?一只豚鼠被埋在遗迹里面,它到底是奠基时被牺牲掉的简单祭品,还是一只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偶然死在这片土里的普通野生豚鼠?
一个又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制作那些地画时要搬开的石头一样多。
神的眼泪
秘鲁是南美洲着名的文明古国,境内大量古文化遗址密布。在秘鲁发现的伟大遗迹有很多,比如说马丘比丘,但是绝大多数遗址都没有宝藏遗留。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殖民宗主国西班牙在秘鲁境内翻得底朝天,把大部分能找到的财宝都掠夺走了;另一方面,现在的秘鲁民间盗窃文物的现象也极为猖撅,当地人只要发现文物马上就一哄而上,一抢而光。贫穷与无知是这些盗卖文物的现象的根源。
位于秘鲁巴尔巴和纳斯卡小镇附近的安第斯山脉丘陵上的许多古墓都已被严重破坏,甚至是洗劫一空,许多墓穴内的黄金饰品都流人到了私人收藏家手中,从考古学家眼前永远地消失了。地表的胡乱挖掘,大量珍贵文物的丢失,各个地层遭到的破坏,这一切都使考古学家难以在那些遗迹中取得足够的信息去拼凑出历史的原貌。这些盗墓者和四百多年前到来的西班牙征服者一样,要的只是黄金。黄金曾经被印加人称为“神的眼泪”。
幸好,在秘鲁境内的“西潘王”墓室中发现的精美项链,当年没有落人西班牙征服者之手,现在又避开了流人贼人之手的命运,这是宝物与考古工作者共同的幸运。在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业已消失了的文明。与那曾经众多的“神的眼泪”相比,神的另一种泪水,在这个干渴的平原上却太过稀少了,那就是雨水。干旱进一步让以耕作为生的农民更加贫穷。与干涸荒凉的地理环境相应的是,这里的土着居民社会发展程度十分低下,有些领域甚至至今还停留在石器时代的发展阶段。这与巨画所表现出来的高度的设计、测量和计算能力,以及对几何图形的认识程度相比,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以将这视觉奇迹与当地的落后文明联系在一起。
然而,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随着挖掘的深人还在层出不穷。这项工作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单纯的脑力劳动,整个研究小组的人,都要挥动挖土器械,一点点挖,还要将挖得越深越多的土石倒掉,他们仿佛在把当年的贵族驱赶下的人们建墓的工作,反过来再干了一遍。
在花费一年多的时间挖掘墓地遗址之后,考古小组对于这些古墓的结构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处墓室位于地下8米,而且比其他墓穴更为精致华丽。考古学家认为,这表明古代纳斯卡社会是一个等级社会,这处墓穴的主人一定是位重要人物。那么,埋葬在这里的大人物究竟是一名祭司,还是一位王子?是他下令创造出这些神奇巨画的吗?
赖因德尔希望能就此进一步了解纳斯卡人的生活方式和葬礼仪式,但他考察的对象只能是那些盗墓者不屑一顾,并被认为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不过,即使很小的发现也能让赖因德尔兴奋不已,他说:“碎片越多,最终的答案就越发清晰。”在距离大海六十多千米高原的墓穴里面,何以会出现这许多的贝壳碎片?一块羊驼骨,一支玉米棒,半只太平洋蟹,这些都是祭品残骸吗?这些小屋难道都是用于祭祀的吗?
这些几乎是垃圾一样的古代遗物在考古研究者眼中的价值毫不亚于那些黄金的价值。在那些出土的陶器碎片上,小鸟是纳斯卡陶器上最常见的装饰,除此之外还有人、动物和植物等各种图形。那么,关于曾在这里生活了八百多年的纳斯卡人,这些残缺的图像究竟告诉了我们什么呢?
在小组的休息日里,马库斯·赖因德尔决定自己去看看早已耳闻的一些位于高山之上的石墙。花了几小时的时间后,他发现了这附近有大片防御工事的残迹。地上有许多圆形的石头,而这里并没有河床的地貌,不是自然形成的河流石密集区。这些圆形的石头可能是被安在弹石器上投向对方的武器弹药,数量非常之多,足以想见当年的战斗储备规模,但这里要保护的又是什么呢?
随着进一步的考察,马库斯·赖因德尔又发现了更多的古代城墙遗迹。于是,山脊上的一座古城仿佛映人了他的眼帘。房屋、街道和广场依稀可辨,城市的规模相当之大,能居住好几千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定居在水源匿乏的高山之上呢?
在中心广场,马库斯·赖因德尔发现了许多有一面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石头,那些石头大概50厘米见方,除了光滑面,其他几面是粗糙地立在地上的。
这些石头是古时的农民磨面用的吗?
不,根据马库斯·赖因德尔的考古经验来判断,这绝对不可能,小麦生长在下面的谷地里,磨房就不会建在山顶上,农民习惯于用最省力的方法来办事。
赖因德尔还发现了一些像黄金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但那只是一些黄铜矿石,如果那些石头真是用来研磨黄金的工具的话,那么这座城市的战略意义就显而易见了。它修建在这里,不仅易守难攻,而且离金矿很近,可以给矿工和军队提供住处和保护,这是一座为了保护黄金而存在的城市。
接着,赖因德尔真的在附近找到了一些古时的金矿矿坑,这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
如今,秘鲁仍在这一地区开设金矿。两千多年来,淘金的方式和工具变化甚微,只是增加了炸药和铁镐。铁这种工具原料,则是由西班牙人带到这片土地上的,最初应该是钢刀和马鞍等器具。
人们用炸药来炸开夹杂着黄金的石英石,然后用水沉淀方法清洗出金砂。所有的付出必须有所回报,人们要找到足够的黄金来弥补收集这些黄金所付出的费用。努力和冒险的原动力永远是利益。因此,检查矿石的黄金含量是非常必要的。所以有的地方纵然矿石含金,但是如果炼金工艺的成本高出能采出的纯金的价值,这些金矿坑也会被放弃。
科研人员们砸开矿石,所用工具和方式都和古时的纳斯卡人一模一样,然后用磨石把碎石研磨成更小的颗粒,接着用水冲洗样品,金砂一点点浮现出来了。这些现代淘金者感到非常满意,样品中的黄金含量表明这一片金矿值得开采。
在洛斯莫利诺斯的私营黄金矿场的磨房里,矿石被粉碎、研磨、冲洗……矿工们用那些古老的手工机器来完成一些工作,比如用木桩做成跷跷板形状连接石头,人们在上面来回摇摆,用破坏平衡力的方式摇动石头,压碎那些矿石。
一个肩膀上架着鹦鹉的科曼奇人是这里的主宰,他时刻监视着工人的行动,注意着他们手中的黄金和用来萃取黄金的水银。这个家伙如果装上木腿和钩子,就完全是虎克船长复生了。冲洗去泥沙后的金砂会被水银融合,带出水中,然后用喷灯加热黄金和水银的混合物,水银蒸发后剩下的就是黄金。尽管水银毒性很高,但这里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保护周围环境和当地居民。那里还有许多瞪大眼睛的孩子在嚼着口香糖,毫不知情地、危险地看着黄金的提炼过程。
对黄金这神之眼泪的喜爱是所有知道黄金价值的人的通病。古代纳斯卡社会非常流行黄金制成的面具、项链和耳环。
但他们为什么要戴面具?又在什么时候戴这些金饰呢?
也许,答案就隐藏在那些陪葬的金银首饰、生活用品,以及带有明显的纳斯卡几何图形特点的陶碗之中。
然而,这些神之眼泪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幸运,反而真的让他们自己流血流泪。西班牙人来!病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印加人因为黄金而死。
如果说,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真的有什么神之泪的话,那么唯有德国科学家玛丽亚·莱斯小姐,堪称是神为这片荒凉土地上的神秘历史所落的“泪”。
确切地说,对于没有什么纪念品可以拿来卖给游客的当地农民来说,这些地画的存在没有那些墓穴的存在重要。实际上,来自地球各地的外来者对纳斯卡地画的兴趣已经超越了秘鲁当地人。无论是对它的发现还是后面的考察研究工作,很多是由外来者做的。在所有这些研究者中取得最大成果的就是玛丽亚·莱斯小姐。
玛丽亚是德国人,她最初研究的是数学。她原本是库斯科的德文教师,35岁时认识了发现线条的保罗·德派克,受到德派克的影响而对秘鲁的古代文化发生了兴趣,从而开始考古研究。她于1932年来到秘鲁,从1939年认识纳斯卡线条之后,就被这些神秘的图案所吸引,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愿意离开这块土地,并为此献出了她毕生的精力。她对纳斯卡线条进行了几乎是穷尽余生的研究。为了研究纳斯卡线条和地画,她终身未嫁,始终单独生活在纳斯卡地区。因为当时的她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戴着破旧的草帽,拿着一架照相机,夜以继日地在线条上生活和工作,所以当地人甚至把她当作精神病病人。
莱斯小姐从这片平原认出了数百个三角形、四角形或平行的跑道。那些巨大的交织排列直线,有时彼此平行,有时呈文字形。她发现有很多又长又宽的条纹横贯其间,有的像道路,有的像方格、圆圈、螺纹,看上去如同晰蝎、狮子等。还有好多不可名状的、像是某些植物,只不过植物的具体形态也被省去,只剩下简练的线条。
通过测量和研究,玛丽亚首先绘制了这片荒原的精确地图,随后又出版了《沙漠之谜》一书,用以阐述纳斯卡线条和图案的形成。
玛丽亚终身未婚,她的解释是:她一认识这个地方,就跟这个地方“结婚”了。
现在的秘鲁.人对她十分尊重和敬佩,她被称为纳斯卡地区的纳斯卡夫人、沙漠夫人,还有人称她为纳斯卜线条和地画的保护神。有人说,纳斯卡线条因为玛丽亚而存在,也因为玛丽亚显得更为神奇与辉煌。
在地画附近有一座13米的看台,它是专门为方便来这里的游人观看纳斯卡线条而建造的,它以它的出资建造人-玛丽亚·莱斯而命名。
以前玛丽亚一直工作在纳斯卡线条上,累了就在那里睡一下,然后继续工作。那时,她是没有家的,后来,这里的人送了她一个房间,它便成为玛丽亚·莱斯在纳斯卡的家。据说,她只吃素食,喜欢水果,还有一些青菜。在玛丽亚故居的旁边,是玛丽亚博物馆,里面陈列着她当年使用过的测量工具和她留下的一些照片。在她的故居里面,考古工作者们还见到了玛丽亚画的线条的测量图,上面细致地标着单位尺度。这些图画、地图和各种计算稿纸是科学家四十多年研究的全部结晶。
她认为,这些动物、人类和几何图形都与星体的运行相关,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幅宏伟的天文日历。纳斯卡平原因此被她称为“世界上最大的天文日历”。
博物馆里的玛丽亚雕像,据说是在玛丽亚去世之前就做成了,雕像中的玛丽亚·莱斯,雪白头发,戴着厚厚的眼镜,据说与她本人十分相像。
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纳斯卡和胡马纳草原的线条图”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目录,这一遗产不仅属于秘鲁,而且属于整个人类社会。这是对这位德国女科学家所作努力的最好褒奖。1998年,92岁高龄、已经失明6年的玛丽亚去世,她的墓地选在了离纳斯卡线条只有3千米的她的故居旁。
后人评价玛丽亚·莱斯,认为她对保护纳斯卡遗址的呼吁,是比她对纳斯卡线条的研究成果更重要的贡献,因为很多学者都对她认为巨画是天文日历的看法表示了异议。
然而,她的呼吁让这地画更加出名,是否揭开答案已经并不重要了。那些游客至少可以因为这些地画而给这个贫穷的国家增加些旅游收人。在这个神之眼泪多年前被打劫过一次的地方,神的肖像和神的另一滴眼泪带给了人们小小的幸福的回报。
骨的秘密
纳斯卡地画的谜底究竟由谁揭开?也许许多科学家都梦寐以求地希望由自己得到这个荣誉。然而,荣誉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连神话中的女神们为了争夺一只金苹果都会引发连年的战争。
在这场揭开纳斯卡地画真相的考古事业中,纳斯卡地画成了最吸引考古研究者加入研究的诱饵。在这场几乎可以算是考古比赛的研究团队中,各种地下考古挖掘,除非自己挖到当年筹建地画的文档,往往只能是增加了一点对于古文明本身的了解,所以,对于那座宏伟的墓穴的考察,最终则成了一场在纳斯卡地画考察目的下的意外发现。
这座庞大的墓室里面建有一个庭院,四周有围墙,在地下深处还有一个带有横木屋顶的墓室。“纳斯卡地画之王”也许就埋葬于此,就包裹在精美的华服之下。
在沙化的干燥的墓穴里,死者的遗体完好无恙,被自然风干成木乃伊状态。对于盗墓者来说,这些尸体毫无价值,但对于研究者来说,这些尸体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纳斯卡人的外貌如何?他们以什么为食?遭遇过什么疾病?这一切都能从尸骨中找到答案。
不论墓穴之中藏有多少秘密,现代科技都会把它们一一揭开。人类学家埃尔莎·托马斯托有幸地检查了这些尸体,希望借此了解他们死亡的年龄、原因,以及是否都患有骨骼溃疡。托马斯托教授将这个被命名为“胡安尼塔”的男性干尸从宽大的墓室移到了一个小小的纸箱之中。
她的助手荷塞将尸体的一块大腿骨锯下来,骨的断层侧面露出一种乳黄色,这个骨头碎片将被装在盒子里,送往德国利用碳检测法确定死者的年龄,进而确定埋葬地的年代。古纳斯卡人的一塔头发也将共同环游半个地球。这些头发是与连着发根的头皮一起从那位墓穴中的贵族的头上削下来的。看来除了好莱坞电影里的美洲印第安人喜欢削人头皮以外,这些科学工作者是另外一些削人头皮的人。这些头发里面携带了死者生前生活和饮食方面的大量信息,专业的仪器设备将能破译这些秘密。
两个穿越时间的残骸被包装在小塑料杯子里面,到达德国基尔市的研究机构,这里的专业人员将对死者的皮肤、毛发和骨头样品进行分析。大学内的放射性实验室仅需一小块骨头碎片,就能确定他的死亡日期。但首先要排除无关信息,以免发生错误解读。在显微镜的观察下,专业的刀片削去已经接触过现代空气的表面,对深层的结构进行分析。
分析结果表明,“胡安尼塔”死于公元250年,纳斯卡时期中叶。
基尔的另一家研究机构希望从死者的毛发之中得知他的食物类型,是否服用药物,以及身体是否健康等信息。结果表明,这位“胡安尼塔”生前非常健康,他主要以玉米和树薯为食,偶尔也会食用鱼类和其他海鲜。完全是现代人推崇的健康饮食的营养构成,低脂肪、低热量和低胆固醇。
巨幅地画的缔造者终于打破了千年来的沉默·,·…
但仍有很多问题悬而未决:他们是怎样创造出这些巨幅地画的?这些地画只有在高空才能显出全貌,这些图形又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为了寻找这些地画的雏形,赖因德尔和瑞士科学家珍妮特·雅各布前往里奥巴尔巴侧面的山谷中一探究竟。这是一个陡峭崎岖的坡地,一不留神就会摔倒。显然,古代居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种危险性。他们在上山的路边的岩石上雕刻了有人从山上摔下来的壁画,那简洁的线条惟妙惟肖地表达着摔落者的挣扎,绝对不会让人误会成这是描绘天神降临的情景。
科学研究者们发现了另一幅雕刻在岩石表面的图案,图案的年代应该处于公元前400年,比纳斯卡文化的出现要早大约200年。他们用摩拓片的方法把图案带回去研究,摩拓片上的图案与纳斯卡地画极为相似。也就是说,纳斯卡的居民也许从他们的祖先那里继承了一种视觉语言,不过他们选择了大手笔的表现方式和一种全新的载体-荒漠沙地,把这视觉语言巨大化到了极点。
不过问题在于:这种形式上的巨大化究竟意味着什么?写成5厘米大小的“黄金”两个字,和写成50米大小的“黄金”两个字,会有什么意义上的差别吗?
而且,图案中热带雨林的蜂鸟为什么会飞到纳斯卡的沙漠上呢?整个纳斯卡地画的答案依然还是大半在迷雾里面,这露出来的一点点线索,就像让人们用一片羽毛去猜测羽毛的主人究竟有多么巨大一样困难。
英国考古学家已开始试探性地在沙漠周围更远的地方,探索是不是只在纳斯卡才有这种图案。在纳斯卡以北约100千米的地方,他们实地考察了地面线条标志,从各方面的情形看,他们认为那些线条与秘鲁其他地方的线条一样,更多的是为了举行仪式而绘制的,而不是实用性的。
纳斯卡人并不生活在这片贫痔的高原之上,他们来到这里可能只是为了举行某种特定仪式。于是考古研究者模拟了一个仪式,一个在世界上最干旱的地区之一-秘鲁南部沙漠举行的一场求雨仪式。进行仪式的人沿着某种行进路线在这沙地上反复行走,他们的脚印在沙地上留下了痕迹。那短暂的路径,从空中俯瞰已经成了一种有规则的图案。
古代纳斯卡人就是这样祈求上苍的吗?
从空中研究潘帕周围的环境来寻找线索,科学家们发现,村落之上、山丘顶端的天然平地,像是有人使用过。如此平坦的表面,是举行仪式不可多得之地。
也许沿着这些高低起伏的纳斯卡线条所进行的也正是这样一种仪式。为了让神灵看清自己传递的信息,纳斯卡人才创造出如此巨大的图案。复杂的线形图案有时候是列队行进祈祷路线的一部分,所以这些线形图案可能是必走的行进路线,就像非洲的一种名叫康加的祭祀舞一样。
当干旱肆虐、情况越来越糟的时候,受到死亡威胁的纳斯卡人画出的乞求神灵给他们雨水的线条图似乎也越来越大。
当然,这同样是种种推测中的一种。给神跳舞,为什么会跳出他们身边并没有的猴子的形状,也是件难以直接说清楚的事情。
被淹没的沙漠
对于莱斯小姐的天文历法说,大家摇头;对于这是宗教运行中的舞蹈痕迹路线的说法,摇头的人依然不少。美国科学家戴维·约翰逊则提出了一个非宗教但却很有道理的假设,他认为这些地画是用来标示地下水位置的记号。他走遍了沙漠的每一个角落,为自己的理论收集证据。
他发现,从安第斯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流并不能保证纳斯卡人的农田得到持续充足的灌溉。纳斯卡人于是建立了一套复杂的地下水井管道系统也就是“普奇奥斯”,来利用地下水资源,这种古老的采水系统一直沿用至今。
“普奇奥斯”是一种类似于井与逆向梯田组合而成的宏大采水设施,仿佛在大地上挖出一个巨大的螺旋,环绕着走下去,可以接触到小河塘一样的地下水,即使在两千多年后,这里的水流仍然源源不断。不同于那些近乎向天神夸耀的各类建筑,“普奇奥斯”是一种施工工作量同样很大但是并未能引人注目的实用取水系统。正是这直接明了的实用性,让它失去了令人注意的神秘感。也许,当纳斯卡地画的谜真正揭开的时候,纳斯卡地画的魅力才会消减。
“普奇奥斯”提供的充足的水源和高效的灌溉系统保证了纳斯卡农业的繁荣,也促使了剩余农产品的出现,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将他们从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劳作中解放了出来。
这就为当时的劳动分工和阶级的出现提供了先决条件。否则,像创作巨画这样大规模且持续时间较长的活动是不可能实现的。管理者或者贵族可以把税收得来的剩余粮食,用来聘用暂时农闲的农民去建造宏大的建筑,或者挖掘更多的“普奇奥斯”,就像远在尼罗河旁的古埃及王朝征集农民和奴隶去制作金字塔一样,是一种在财富的聚散循环中创造的奇迹。
戴维·约翰逊向其他科学家讲述了他的分析,在地图上标注一个梯形,然后指出在这里,科研人员们从地下发现了水源;而在地图的另一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里的标注是标志出来的山,并且有一个巨大的瀑布落下来的标注。
马库斯·赖因德尔同意戴维·约翰逊的看法,认为纳斯卡地画事实上与地下水有关。约翰逊进一步指出,螺旋形代表了蓄水层方向的变化,长三角表示有水,单独的之字形则表示下面没有水源存在。
就像猴子在键盘上乱敲也有打出莎士比亚全部作品的概率一样,那些图案连接在一起后的组合,就可能形成各种奇特的图案,甚至是动物的图案。
但是为什么要在沙漠上画一只巨鲸呢?为什么如此多的纳斯卡陶器上都装饰有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呢?纳斯卡人会从太平洋中捕获鱼类吗?他们的居住地距离海滨整整有60千米。
不久,考古学家在拉穆纳墓穴里发现了闪闪发光的白贝壳,以及珍贵的海菊蛤壳。约翰·伊斯拉还发现了一些上彩的陶器,柯利则找到了一个经过仔细打磨的黑耀石箭头,甚至还有一些黄金珠粒和绿松石!这处坟墓必定属于某位极为特殊的人物,那些盗贼能够弃这些绿松石和黄金珠粒于不顾,说明这座坟墓中曾埋藏了多么珍贵的宝藏!当然,都已经被那些盗贼偷走了。此时发现这些残余的贵重宝物的幸运和推断出有更多贵重的宝物流失的沮丧,这两种感受混合产生的复杂心情真是让人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
最让人惊讶的发现,当属于一个装饰过的海菊蛤壳,考古学家推断它曾在求雨仪式中被用作祭祀道具。海洋一定是让纳斯卡人敬畏神往的地方,考古学家决定前往海滨一探究竟。
从这里到最近的海滨有60千米的路程,驾车穿越只需很短的时间,徒步行进则需要几天,如果要背着路上需要消耗的粮食,则减慢的速度会进一步延长总体行进时间。缺水荒野中的60千米是多么的可怕,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中,曾经有很震撼的描写。
沿海岸向北的洪堡寒流是决定当地天气的主要因素,它产生的逆温层使这个地区基本没有降雨,沙漠地带因此一直延续到了海滨。
在温度只有12℃的海水中,依然有在海滨生活的当地人在奋力捕蟹。在纳斯卡遗址中发现的蟹类遗骸和这里海滨的蟹竟然属于同一种类。那么可以解释为有人把这些蟹贩卖到纳斯卡,或者是有人带着蟹壳制作的装饰品去了纳斯卡。一个在海滩附近的沙土里偶然发现的纳斯卡陶器似乎证明了考古学家的另一个假设:纳斯卡人的确到达过太平洋海岸,否则陶器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那么海菊蛤壳又是怎么到达纳斯卡地区的呢?海菊蛤通常只出现在赤道附近温暖的太平洋水域中。难道是2000年前,在更远的南部,海洋中的暖流和寒流交锋,导致了今天所说的厄尔尼诺现象吗?而当年的厄尔尼诺现象曾经让这里有着另外一种多雨的气候。
纳斯卡人应该来过海滨捕捞鱼虾,自己食用,也奉献给神灵。但在大约公元600年的时候,拥有800年历史的纳斯卡文化却走到了尽头。是因为气候的影响吗?难道厄尔尼诺现象在带来了珍贵的海菊蛤之后,又送来了灭顶之灾?
在考古过程中,没有发现那些文明遗迹中有任何战乱毁灭的痕迹,但是在拉穆纳的考古挖掘中有很明显的证据显示,严重的暴雨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这个文明的毁灭。
马库斯·赖因德尔因此挖掘了一个深洞,以便采集各个地层的土壤样本。他发现,这里的地层都是由松散的岩石构成的。这一定是由数次大规模山体滑坡造成的,而导致滑坡的原因则是倾盆大雨。
所以,赖因德尔在经过5年的研究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山体滑坡埋葬了纳斯卡文化。
这个沙漠曾一次又一次地被大雨和洪水所淹没。
在祭祀之时,他们有没有祈求过神灵减少暴雨,阻止洪水泛滥?
纳斯卡人最终无法抗争,从此湮灭。他们在沙漠中创作这些巨画的意图也被一并埋葬。
但是,后人是不会让这些秘密永远沉默下去的。
考古学家用自己的努力逐步破解地画之谜,成功似乎已指日可待。
但是,人们真能知晓巨鲸图案的真正秘密吗?人们所以为的真相的确存在吗?那些关于各种文物碎片的推断终究还缺少更确凿的证据。然而,正是揭开真相的好奇之心,让一批批考古研究者不断来到这里,推翻自己的推断,不断寻找新的答案。破译纳斯卡地画之谜,也许同样是个漫长的工程,甚至要比当年人们建造这些地画所花费的时间还要漫长。
第七章尤卡坦,自然的伊甸园
海妖之歌
在美洲大陆中部,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有一个古老的国家,这里盛产仙人掌、辣椒以及跳豆,这就是墨西哥。在墨西哥最南端的尤卡坦半岛,那里堪称是一处神奇的伊甸园,在这个伸人加勒比海的半岛上,有许多传奇式的古代城市遗迹。西班牙征服者的城市坎佩切,与被西班牙人蹂确过的美丽的玛雅人城市,如今都各自平静地耸立着。
尤卡坦,它的含义扑朔迷离、神秘莫测,但却是个吸引人的名字,这是海妖的名字。她动人的歌声可以让船员迷失方向而沉船海底。几百年来,无数人或变换身份,或手执利器,锲而不舍地远涉重洋来寻找这位迷人的海妖,或者说寻找这位海妖可能密藏的黄金。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几年后,成千上万的水手、冒险家蜂拥来到美洲,寻找新的西印度群岛。他们在这里听到宝藏和财富的传说后,摇身变成了探险家、劫掠者和征服者。尤卡坦变成了一种让人神往的去处,人类最容易冲动的两种情感,现实和梦想,在这里碰撞、融合。
1519年,那些利欲熏心的征服者到达尤卡坦。他们没有找到附近的阿兹特克地区的黄金,却发现了无数自然的宝藏:大片无人涉足的土地,而且还有更多的地区等待人们去探索。他们和一个有千年历史的当地文明遭遇了。这些土着居民正致力于天体结构的研究,他们在实用方面的物理研究甚至没有发明车轮,但是理论科学却可以与现代文明媲美。这不是普通的印第安文明,这是一个梦幻般的文明。今天,人类仍为它的成就惊叹不已,它就是玛雅文明。
追溯远古历史,于1986年在墨西哥的阿库拉河边的一个船码头拾到的一块石头碑文,其雕刻时间是在公元159年,出现在奥尔梅克文明以后,玛雅文明之前。它是一部最早最长而且可以完整阅读的美洲文本,1995年首次在墨西哥公开展出。现在人们不断把那些新发现的和零散的石碑收集在一起,已达数百块之多,可以叫做“石碑图书馆”。象形文字成为解开玛雅谜团的主要工具。
玛雅人的历史远不是和平的历史,他们展开的战斗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折磨他们的俘虏或将战俘献上祭坛。石碑上有关于蒂卡尔的战争记录。考古发现,玛雅城邦之间的战争尤其残暴。玛雅人并非崇拜时间,而是像古埃及人一样喜欢关心政治、外交和战略。玛雅的崩溃不是外来的侵略,也不是宗教的暴乱,更不像阿兹特克文明那样受西班牙外来民族的打击而消亡,它是内部政治协调的失败。他们的崩溃并不是一闪念间的厄运,而是逐步争斗导致的恶之花结的果。
西班牙殖民者的骑兵用钢刀与火枪攻击那些在历史上一直只是被同种族人群屠杀的印第安人,带着他们带血的黄金,在数百年来的流通中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半点玛雅文明的气息。
乌斯马尔残留的古怪的废墟让旅游者依然可以感到尤卡坦半岛笼罩在一层神圣而又神秘的超自然氛围里。西班牙人到达时,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无人居住,而且废弃多年了,但它的建筑风格与装饰仍有无穷的魅力,让人浮想联翩。面对如此辉煌壮丽、风格独特的古建筑,鄙俗的西班牙人却无法为它找到合适的名字,只好叫它“尼姑庵四方院”,只是因为它的布局和修道院的回廊有些相似。真是可悲,如果由这些西班牙人来发现金字塔的话,他们可能会叫金字塔为方锥楼阁……因为金字塔像方锥一样,而月、是一层层的。
了解这里的新知识与相关规则,与这个他们认为低等的世界和谐相处,对当时的征服者来说毫无意义。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兴趣了解乌斯马尔。他们不知道,建于公元8一11世纪的乌斯马尔,是玛雅文化最重要的圣地之一。
现代学者把那段时期称为“皮克时代”,当时建筑风格最重要的代表就是那时的总督府。然而让人感到遗憾的是,西班牙人在当时的摧毁工作和他们现在踢的足球一样漂亮。用高雅而艰深的象形文字写成的玛雅史书几乎都被大火烧毁了,导致的结果是只有三卷手抄本幸免于难。通过这些珍贵的资料,学者们才得以重建玛雅文化古老而迷人的世界。考古研究者由此得知,天文学、占星术和数学,是最受尤卡坦人推崇的学问。然而,弦外之音是现在的科学家对精深的玛雅文化实际上是知之甚少。
那茂密树林外的金字塔有些让人望而生畏。一座名为“贤者之居”的金字塔,是玛雅人研究星相和祭祀众神的地方。玛雅人自己住在简陋的小屋里,但却建造了气势恢弘的城市、装饰华丽的严整建筑。这些建筑是寺庙、学校、礼拜堂和研究机构,文化气息如此浓厚,如果他们早点把这精力用于建造跨海航行的船的话,世界文明的格局早就改变了。原始的异教仪式和崇高的科学,在这个极度推崇抽象思维的文明里共存。
玛雅人不愿远涉重洋,也不想奔走他乡,群星闪烁的天空才是他们自在的天堂。西班牙冒险家来自另一个文明,崇尚实用主义,而且被土地牢牢束缚着。这些征服者只对财富、土地和耕种土地的奴隶感兴趣,但初看上去,这里没有他们要寻找的黄金,直到他们对玛雅文化下手为止。
如今,当年玛雅人仅存的后裔是拉堪多尼人,这个只有几百人的部族生活在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交界地区,他们从来不和欧洲移民的后裔通婚。其他的印第安人和白人起初曾相互厮杀,但后来双方把各自的种族和文明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新民族。在今天的尤卡坦半岛,玛雅人后裔大多已经和欧洲移民没有分别了,但他们仍保留着自己的语言。
还有一些混血儿,比如生活在坎昆海和图卢姆海之间的这些村民,仍世代沿袭着许多玛雅文明的古老传统。虽然他们身居陋舍,却并不反对白天开车出去兜兜风,晚上坐在家里看看电视。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但同时也为当地日益兴旺的旅游业提供了大量精美的手工艺品。
往昔的文明和曾经的征战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开朗的墨西哥人的情绪感染着整个大地。这里的人们歌着,舞着,笑着,仿佛那些曾经发生的往事只是历史的痕迹。但是,却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考古研究者们,对那些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他们希望能揭开关于玛雅文明一切谜题的谜底。
海盗与金瓶
美国游客在这里被墨西哥人称作“富裕的外国佬”,是尤卡坦这片土地上的21世纪的拓荒者。他们来这里寻找新的财富:享受新鲜空气。这些人离开色调灰暗的大城市,坐上一个小时飞机,就到了加勒比海之滨的坎昆,一个富丽堂皇的度假胜地。
而在玛雅语中,坎昆就是“金瓶”的意思。这座本意为金瓶的现代化城市坐落在一个迷人的狭长小岛上,始建于20世纪70年代,是专门为富有的度假者建造的。这里到处是旅馆和超现代的摩天大厦。新兴的西方风格的建筑,异国情调的棕桐树和清澈透明的海水交相辉映。游客在坎昆能享受到凉爽惬意的沙滩。即使在最灼人的骄阳下,这些沙滩也能保持自然的清凉温度。因为沙滩上的沙粒不是风化的碎硅石,而是不能吸收热量的微小盘状或星状浮游生物化石。在这里,自然和人工的杰作都能让人很直接地感受到什么是生活中真正的惬意。
新征服者们平静地登上白色的沙滩。他们不是像往日那些可能连澡都来不及洗的西班牙征服者们那样,靠着战舰才能行进在海上,他们是搭乘频繁的定期航班;他们没有挥舞手中的利器,反而温文尔雅地打开了钱夹。钞票这种印刷品,虽然从来没有得到诸如神之眼泪或者神之脸皮之类的敬畏的称呼,但是它的实力却是那么直接,让许多人弯腰,而且,心甘情愿。
在尤卡坦海滨降落的越来越多的飞机代替了以前这里曾落下过的无数只燕子,那些燕子和游人一样,绝对不想错过尤卡坦的美丽和安逸。历史上,大群的燕子在飞往科苏梅尔的途中,会降落到这里进行休息,恢复体力。如今,它们逐渐成了受冷落的客人,从而来得越来越少。
在玛雅语中,科苏梅尔就是“燕子岛”,这里还曾经是海盗的基地。17世纪着名的约翰·拉菲特和亨利·摩根等人就是从这里出发,袭击满载着从美洲搜刮的财富返航的西班牙船只。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仅仅是为了劫掠财富,而是要对西班牙的殖民贸易给予致命的打击。虽然和穿着军服的英国绅士扩展日不落帝国的手法不同,但是这些为了英国而奔波的海盗们,同样为帝国的兴盛发挥了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用木头假腿和钩子。
和尤卡坦半岛一样,科苏梅尔岛至今仍是一个等待开启的百宝箱,无数宝藏的守护神。它周围的海水里有无数明珠在熠熠生辉,可能有沉没的运宝船。那些沉船如果能打捞上来,里面将有许多从各地抢劫来的珍宝和文物。
科苏梅尔是潜水者的天堂。海岸附近有规模巨大的珊瑚礁带,为无数鱼类提供了理想的栖息地。科苏梅尔珊瑚礁是地球上最有生机的天然水族馆之一。在水中穿梭游动的鱼儿,有着艳丽的色彩和迥然各异的形状。
即使是面对第一批在尤卡坦登陆的欧洲人-16世纪的西班牙征服者,科苏梅尔同样毫不吝惜地展示着自己迷人的美丽。可惜的是,那些古代冒险家并没有完全体会到这些人间美景的宝贵,他们急匆匆地越过这里,忙于寻找内陆可能存在的黄金或者奴隶,争取在别的殖民者来瓜分之前,把能抢走的都抢走,不能抢走的,甚至要毁掉,也不愿留给别的殖民者。
西班牙殖民者一到达尤卡坦,就着手寻找易于防守的地点建立永久定居点。这些人无论到哪里,都要先站稳自己的脚跟。他们建立了一座坚固、美丽的城市:坎佩切。这座伟大的筑垒不只是用于后来抵御玛雅人,虽然那些玛雅人的攻击力对于他们来说弱得可笑。西班牙人更担心来自海上的威胁,那些剿悍的海盗。虽然维京时代早已经过去,但是骨子里对于海盗的恐惧和向往,这两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已经纠缠在这些远行者的心底。对于海盗,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些亡命徒的可怕。
后方稳定之后,西班牙殖民者马上开始拓殖尤卡坦半岛,他们建造教堂,开拓新殖民地,彻底改变了半岛的面貌。
尤卡坦的新纪元,开始于一座叫“扎玛”的小镇。这个名字颇具预示性,它的意思是“早晨”。“扎玛”就是今天的图拉姆。1518年,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经过几次预备性接触后,双方在扎玛,这座象征复兴和黎明的小镇,举行了首次重要会谈。西班牙人惊奇地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座辉煌雄伟的城市;同样,只相信眼见为实的玛雅人,也从高塔上领教了乘坐带白色翅膀的独木舟从海上飘飞而至的白人的威力。
经过了近500年后的今天,从同一座塔楼上,人们可以看到的只是徐缓的小河、暖人的白沙滩。昔日那种文明交汇时彼此复杂的心跳声,已经听不到了。
在图拉姆的寺庙壁画中,游客能观赏到一些现存的最美丽的玛雅人绘画。壁画上会绘制玛雅文化中所有掌管宇宙的天神,所有超脱于尘世外的神都出现在了壁画里。太阳对玛雅人来说是神圣的,他们崇拜天空中的众神,除了太阳,还有月亮、雨水和金星。这些绘在黑色背景上的墨绿色壁画,证明了一个多姿多彩世界的存在,这个世界到今天已经鲜有踪迹可寻了。
多年前,第一支进人城市的西班牙分遣队的指挥官格里加尔瓦,被建筑上的这些色彩鲜艳的壁画惊呆了:红得鲜艳,青得阴森,白得晶莹。不幸的是,这些色彩如今早已消退了,从残存的画面中人们是否能想像出这些壁画当年的摄人魅力?
这个被称作金瓶的地方,与那些打着海盗旗号和开拓者旗号的强盗们,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它有着他们的色彩,却在逐渐丧失玛雅的神秘。在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这里新的外来文明,已经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抹杀掉了这里原来的气息。新的建筑物掩盖了众多旧的遗迹,在文明发展到开始回头寻找往日记忆的时候,那些暂时残存的遗迹才有幸得到保存。
大就是美,这种远古的单纯审美观,同样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对于那些巨型化的建筑,破坏它们太过于困难和浪费时间,这是它们得以逃脱彻底毁灭在殖民者手中的关键。
百万富翁聚集地
作为玛雅文化的传统,尤卡坦至今仍荡漾着缤纷的色彩,尽管其中混杂了些许的西方影响,但是人们仍能从当地的手工艺品中体会到它们的纯净和震撼力。口口相传的手工技艺是最好的重现往昔时代特色的方式,披篷和束腰外衣是尤卡坦最典型的传统服装。这些几何图案,有的仍是用手工的方式在当地特有的背带纺织机上织成的。它们代表着古玛雅人的宇宙。玛雅人相信,宇宙按几何方式分布在不同的平面上。
另一方面,贝卡尔帽是殖民时期的习俗,在墨西哥所处的纬度,巴拿马草帽是外出时候必备的装备之一。这里出产墨西哥最漂亮的巴拿马草帽,草帽都是用棕桐树的纤维精心编制的。这种草帽已经成了地域标志,甚至水池中的雕塑都有帽子形的。
为了制作这种巴拿马草帽,原料的成型和贮藏都在岩洞里进行,或一种叫“撒卡布拉斯”的房间里进行,以确保纤维弹性更好。手工编制草帽的人们,守着透射进阳光的洞口,慢慢编制着草帽。也许,这样可以把阳光的味道编制进巴拿马草帽中吧。
玛雅人对室外生活的膜拜,深深影响着当地的手工艺品,这从帽子的造型风格中就可见一斑,但最典型的室外生活风格还是体现在吊床中,这是尤卡坦人偏爱的卧具。最大的吊床市场在梅里达。梅里达可以堪称是户外活动的王国。只不过,此时此地,玛雅人的哲学梦想和对抽象思维的热爱,早被西班牙人的现实主义扫荡殆尽了。
西班牙征服者蒙蒂乔家族的宅邸,在那遍布于建筑物上的装饰浮雕中,玛雅人的遗迹仍清晰可见。浮雕中的形象很有启示性:全副武装的征服者正在镇压手持棍棒的印第安人。西班牙人,他们通过残酷的战争征服了尤卡坦,将它置于西班牙国王的统治下。在这片渴望已久的新土地上,西班牙人扩展了自己的疆界。玛雅人连自己研究、崇拜的天空也被剥夺了。他们的大多数金字塔,和这里的梅里达金字塔一样,被摧毁了。取而代之的是西班牙人的教堂,而更加充满殖民风格的建筑风格就是那巴洛克风格的梅里达大教堂,主要是用被摧毁的古印第安人庙宇的石块建成的。
巴洛克风格的主要特色是强调力度、变化和动感,强调建筑、绘画与雕塑以及室内环境等的综合性,突出夸张、浪漫、激情和非理性、幻觉、幻想的特点。打破均衡,平面多变,强调层次和深度。使用各色大理石、宝石、青铜、金等装饰,华丽、壮观,突破了文艺复兴古典主义的一些程式、原则,而不像文艺复兴鼎盛期以前那样的严肃、含蓄。这些瑰丽的风格所用的原料竟然是那些宏大粗放的古印第安人的石料改制的。这样用新的雕刻来改变原来的本色,算是建筑学在这个小岛上的进化,还是殖民风格在这里留下的讽刺痕迹?
随着教堂的兴建,圣方济会修道士也到了这里,他们从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被西班牙人奴役的印第安人。圣方济会不单传教,也歌唱。他们充满热情喜悦,崇拜时常常达到心醉神迷的狂喜地步。创建人法兰西斯具有诗人的心灵,时常即兴作出赞美诗,最着名的一首乃是《太阳颂》,与太阳兄弟、月亮姊妹、风兄弟、水姊妹一同庆祝。那是一首欢乐的崇拜诗,颂扬上帝为所有美善事物的创造主。
法兰西斯满怀热情,走过意大利许多地方,又到埃及向苏丹传道,也曾设法在西班牙的回教徒中服务。法兰西斯是位很有魅力的演说家,而他深刻的信仰以及闪闪发光的爱心,在人心中激发起近乎疯狂的热情。他派出他的小弟兄(Brothers Minor)到欧洲和摩洛哥各地传道,称那谦卑的队伍为“上帝的变戏法者”。他们的责任是“复兴人心,引导他们进人心灵的喜乐中”。
这是基督教中最亲民的一支,由他们在这里展开的传教活动,一定意义上协调了当地土着与殖民者之间的矛盾,他们出于真诚地去关怀那些土着,抵制殖民者过度的暴政与屠杀。如果由当时其他的传教团体机构进人那里,土着人的残存率将可能是个风险数字。
宗教在凭着本能去安抚印第安人,而此时尤卡坦还是为当地新兴的西班牙大地主带来了巨额财富。他们发现的财富不是黄金,而是土地和它们的产品。上个世纪,梅里达是世界上最大的百万富翁聚集地。这些财富归功于种植了一种叫龙舌兰的植物。龙舌兰能提供宝贵的纤维和结实的绳子。那些当地土着被命令编制的绳子可能最先的用途就是捆绑他们。
龙舌兰(Agave),墨西哥当地人又称其为Maguey,是一种墨西哥原生的特殊植物。虽然它经常被认为是一种仙人掌,实际上的渊源却与百合(孤挺花/Amaryllis)较为接近。龙舌兰拥有很大的鳞茎,当地人称为龙舌兰的心,其长相非常像是一颗巨大的凤梨,内部多汁,富含糖分,因此非常适合用来发酵酿酒。印第安人有种传说,说天上的神以雷电打中生长在山坡上的龙舌兰而创造出龙舌兰酒。早在欧洲人发现新大陆之前,当地的印第安文明就已知道用龙舌兰汁酿酒的技术。西班牙的征服者(Conquistador)将蒸馏术带来新大陆之前,龙舌兰酒一直保持着其纯发酵酒的身份。西班牙人带来的技术,以这类发酵酒为材料,进一步制造出了蒸馏酒,称为Mescal。远航而来的征服者,也确实需要更多的酒精来代替运输不便的葡萄酒,用来狂欢,或者麻醉自己。
龙舌兰没有让那些喝惯了葡萄酒的殖民者醉死在这里,却让看似贫痔的尤卡坦变成了金矿。在空旷的草地上,一根根竖起的高大花茎,配合蓝天白云,或者在灿烂夕阳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壮观而美丽。
蒙蒂乔大道,是条兴建于19世纪的林荫大道,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众多漂亮的别墅,这里足以让人体会到这片土地的富庶。乘墨西哥人称之为“卡拉撒”的马车沿大道行进,时光仿佛回转,人们似乎又回到了梅里达的鼎盛时期,那时它被称为“墨西哥的巴黎”或“白色城市”。漫步街头,或乘马车兜风,或在大街两旁星罗棋布的咖啡馆闲坐。19世纪的时候,那些穿白色服装的富有的农场主,在这里过着奢侈高贵的生活。
当西班牙殖民者开始征服这里的土地时,随同而来的牧师也开始征服当地人的精神。牧师们想在伊扎玛尔建一座雄伟壮丽的祭拜场所,用它的美丽吸引印第安人;让感觉敏锐的印第安人折服于它的威严,从而改变信仰,而不是用西班牙征服者擅长的暴力方式。于是在1561年,圣方济会教士建成了一座不可思议的修道院,用来纪念帕多瓦的圣安东尼。
这是除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之外,世界上最大的一座教堂,75道拱门柱廊、8000平方米的回廊。这座修道院完全胜任玛雅人的阪依工作。崇尚天空、热爱室外生活的玛雅人决不会在封闭的教堂里向上帝祷告。因此,修建宽敞开阔的场地更为合适,蓝天白云下的庭院那么宽阔,修道院被漆成黄色,同玛雅人崇拜的太阳颜色一样浓烈。在这里,印第安人的崇拜和基督教的信仰被巧妙融合在了一起,并产生了一种混合宗教,它至今仍受远古崇拜的影响。
从高处,人们才能纵览整个尤卡坦那最迷人的热带风光。正是这派风光,引起了西班牙人的注意,把尤卡坦变成了征服的战场。这是一片交融的土地,天空与陆地、玛雅人与西班牙人在这里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这股力量产生了新的民族和新的财富。
这里聚集过百万富翁,这里曾经有改变信仰的玛雅人,这里的龙舌兰,一边起着麻醉的效用而衍生出上百种的龙舌兰系列的酒,一边在那些龙舌兰绳子逐渐被新原料取代之后,依然在世界各地的酒徒中传递着这个古老大地的某种沉醉气息。在今天,这里依然充满了神秘和财富,还有许多需要解开的玛雅之谜。考古研究者和旅行者都会从各地赶来这里,有人长久地留下来,有人很快地离开。
吞食心脏的神
黄金是强心剂,那么宗教则是止痛药。对于那些在殖民者面前已经被挫败了太多次的印第安人来说,他们的心底也在渴望着一种在这个新的环境中的归属。毕竟,他们自己原来的神没有能够保护他们,甚至羽蛇神,就是这次征服的指挥者。
罗马天主教之所以狂热地使印第安人饭依,主要是因为玛雅人原始的祭祀方式。一位名叫科格鲁杜的西班牙传教士曾留下关于乌斯马尔城大祭的记载,地点是在精灵金字塔顶的神庙里。他写道:主祭司手拿一把又宽又大的隧石砍刀,另外四名祭司抓住牺牲者的四肢,主祭司熟练地把刀插进牺牲者的肚子,然后迅速地划开肚皮,用手掏出心脏。然后,他把尸体踢下台阶,尸体会一直滚到金字塔的底部。也许,在殖民者那里学到了珍惜自己的生命后,仅仅是出于不想成为祭品的本能,他们也该跪倒在没有什么活人祭品习惯的基督教门下。安全第一,不止是开车时才有的要求,选择宗教也一样。
西班牙人侵入尤卡坦后,他们来到了玛雅人最重要的圣地:奇琴伊察。奇琴伊察玛雅城邦遗址曾是古玛雅帝国最大最繁华的城邦。遗址位于距坎昆200千米的尤卡坦半岛中部,始建于公元514年。城邦的主要古迹有千柱广场,它曾支撑着巨大的弯窿。玛雅文化大约发端于公元前1800年,奇琴伊察则始建于公元5世纪,7世纪鼎盛时期时占地面积达25平方千米。玛雅人在这里用石头建造了数百座建筑物,己经发掘出的重要建筑有库库尔坎金字塔、勇士庙、千柱群、球戏场、天象台等。这些建筑高大雄伟,雕有精美的纹饰,位于奇琴伊察大广场中央的库库尔坎金字塔是最高大的一座建筑,它9层相叠,高达30米,占地3000平方米,显示了古玛雅人高超的建筑艺术水平。
奇琴伊察肯定没能逃过西班牙人的劫掠,因为这座圣地到处充满了对神的虔诚和尊崇,比如战神庙,屹立在1000根圆柱间,傲然地直冲云霄。西班牙人同样不会错过寺庙里的浮雕,画面描绘了猎鹰和美洲虎在争相撕咬人的心脏。但玛雅人的血腥仪式自有它的道理:玛雅人通过供奉动物和人做祭品和牺牲,来保证社会的繁荣及自己同上帝和宇宙的和谐。
在玛雅人眼中,行星和天空才是他们的向往之物,他们狂热地研究它们、赞美它们、寻找它们的运行规律。玛雅人因此建造了许多宏伟的建筑,比如耸入云霄的天文观测台。这样的宏伟建筑有些令人难 以置信:当时的玛雅人既没有金属工具,也没有可以驾驭的、驯服的 牲畜提供助力,完全凭人类双手的力量来建造这些巨大的建筑。如果 他们的双手有这么大的力量,他们又怎么会被西班牙人砍杀?
事实上,玛雅人知道圆,也精通与之有关的数学应用,但他们却不知道圆最古老、最实用的一种应用:车轮。玛雅文明是一种令人震惊的抽象文明,他们的技术水平停留在石器时代,但和实际应用相脱离的纯科学早已达到了20世纪的水平。
玛雅金字塔因其历史悠久、精致高雅而闻名,它是一项完美的科学创造。一座叫“卡斯蒂洛”的金字塔,是玛雅文明的象征。卡斯蒂洛实际上是用石头修成的一本日历,这本日历被建成了一座纪念碑,365级台阶,象征着一年的365天。玛雅人是地球上第一个拥有这种完美日历的民族,他们在时间精度方面取得的成就,只有本世纪的科技水平才能匹敌。同时,玛雅人还最先推算出了发生日蚀的时间,发现了数字“零”在数学中的重要性,并学会了正确使用它。卡斯蒂洛的位置同样让人叫绝,不仅是因为它占星台的特征,还因为它奇异的视觉效果。在秋分和春分的时候,太阳在延伸到金字塔顶端的陡峭石阶旁,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长蛇从塔顶蜿蜒滑行到地面。
金字塔的底部有张开着嘴的蛇形雕塑,蛇是玛雅文明的另一个主题,特别是在公元1000年前后的玛雅文明后期。这一时期,玛雅人和塔尔迪克人融合,并受到后者的强烈影响。奇琴伊察的寺庙都能追溯到这一时期。蛇的形象,尤其是“羽蛇神”,就是当时风格的再现。时至今日,金字塔的雄伟和那短暂的蛇形图像仍让人痴狂。
玛雅民族是第一个有组织地种植可可树的民族,可能是羽蛇神教会他们种植可可的,因此那些可可将是神的饮料。然而,颇为讽刺的是,玛雅人曾经一度把那些因海难被海浪冲上岸的白人当作传说中的羽蛇,因为他们有白皮肤和卷卷的体毛,而那些“羽蛇神”却给他们带来了灾难。
继玛雅人之后,塔尔迪克人推广了可可树的种植。从13世纪开始,阿兹特克人也在他们统治的墨西哥中部和南部扩大种植。直到16世纪,他们的帝国被埃尔南·科尔特斯为首的西班牙侵略者征服。命运真是捉弄人,阿兹特克人竟深信科尔特斯帝国的最终毁灭者就是主神魁扎尔科亚特尔,是他信守诺言又回到了人间。科尔特斯1519年到达墨西哥时受到了神一样的待遇,人们定时供奉他巧克力饮料。
沿石阶逐级向上走,石阶直抵金字塔顶端,在这里,玛雅人离开了日历,直趋他们迷恋的天空。对他们来说,那里潜藏着无穷的吸引力。
和其他早已废弃的祭祀圣地不同,奇琴伊察继续着玛雅人的宗教活动和祭祀仪式。为了取悦天神,仪式上甚至使用活人做牺牲。当地人称之为“恰可摩尔”的一座迷人的雕像是奇琴伊察最重要的雕塑之一。实际上,这是一个祭祀用的圣坛,人的心脏作为祭品放在雕像的腹部,供天神享用。
用来祭祀的牺牲者是玛雅人在战争中捕获的俘虏,但一些考古工作者认为,有的牺牲者可能来自回力球运动员。现在,还有保存最完整的玛雅时代的球场,回力球比赛有点像今天的篮球,比赛的两支球队都竭力将橡皮球投人对方的石圈,但运动员比赛中不能用手或脚,只能借助肘部、臀部和膝盖。球场周围的浮雕,能让考古工作者们想像到当时比赛的残酷结局,其中就包括用活人祭祀神的仪式。但考古工作者们已经无从考证,被选作牺牲的,是失败一方还是胜利一方的队长。无论是谁,他都将和玛雅众神一起在天堂中生活。
至于神对他们的心脏味道的评价,人们则无从得知,人们可以了解到的是,在尤卡坦,游人能品尝到充满当地风格、色彩艳丽的美味佳肴。作为文化发展的伴生物,有些菜仍保留着古玛雅人独特的烹调技法。“利马汤”是名副其实的尤卡坦特色菜。这道地方名汤是一种用鲜美的墨西哥水果做成的酸橙汤。在尤卡坦,肉,尤其鸡肉和猪肉的制作,都遵循着一种古老的烹调方式:“皮皮尔”。先用香蕉叶包裹严实,蒸煮,然后抹上南瓜籽做的酱食用。和在其他地区一样,游人在尤卡坦也能品尝到用蛋、肉和豆荚做的墨西哥传统玉米饼。可口的尤卡坦食物通常和鲜美的啤酒一起食用。墨西哥最好的啤酒出自尤卡坦。这一点至少为那些见多识广的酒徒所公认。
墨西哥人喜欢喝酒,他们经常用柠檬汁和盐水浸泡过的玻璃杯畅饮墨西哥龙舌兰酒。但他们喝酒只是出于一种激情,不像某些发达国家的都市人喝酒是为了宣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奥克塔维欧·帕斯,用一段话解释了两者间的区别,这同样能帮助外界的人们了解这个奇妙的民族:“美国人轻信,而我们是信徒;他们偏爱童话和神秘,而我们推崇神话和传奇;我们醉酒是为了忏悔,他们则是为了遗忘;我们伤感,言语尖刻;他们天性开朗,性情幽默。”
要想了解这个思想深邃、热情奔放的民族的特色,最好的时机莫过于墨西哥的宗教节日。墨西哥人喜欢赌博,而且斗鸡、豪饮、赛马,什么都能赌。但墨西哥人最热爱的还是音乐,各种形式的音乐。吟唱音乐在墨西哥非常流行。在梅里达的广场上,随处可见为恋人们表演小夜曲的三人演唱组。
尤卡坦的传统舞蹈不止一种,有数百种之多。尤卡坦舞蹈的色彩和风格让人目不暇接。跳舞的时候,墨西哥人会穿上他们的传统服装。女人带耳环、手镯和戒指;男人佩上饰带、领结和闪亮的丝质外套。
墨西哥人绝不错过跳舞的机会,他们甚至在街上舞蹈,白天交通最繁忙的时候也不例外;到了夜晚,舞者的脚步声仍在空中回荡。墨西哥人在舞蹈中,重新发现了自己民族的文化根源。通过这些把新旧世界融为一体的步法、移动、舞姿和旋律,他们在颂扬自己民族的特色。正是这种特色,把两种对立的文化融合在一起,把大地和天空、梦想和现实汇人了自己的胸怀。墨西哥人的特色在宗教节日期间表露得淋漓尽致,它主宰着墨西哥人的生活,把永恒的微笑挂在人们脸上,这才是战胜一切苦难的真正良方。
如果说墨西哥人什么时候珍惜片刻的宁静,那就是每天下午的2点到5点。在这段神圣的午睡时间里,每个墨西哥人都会让自己放松,进人深思和睡梦,让身心彻底松弛下来。
墨西哥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的富有,是一种金钱无法购买的财富,伴随着玛雅文明的神秘,吸引着各种各样的人前往这里。在加勒比海之滨的谢尔哈,在玛雅语中,它的意思是“海水诞生的地方”。短短几年内,这块天堂的角落就变成了世界瞩目的中心,吸引了源源不断的游客,特别是那些潜水爱好者,到这里来潜水。谢尔哈是潜水者们的圣地,一半淡水一半海水的环礁湖,养育了丰富多样、色彩缤纷的水下生物。
这个曾经与世隔绝的地方,如今,有了太多的人迹。但今天举世公认的尤卡坦真正的无价宝藏,不是财富,不能征服,也不能售卖,它是一笔为全人类保留的财富。在尤卡坦半岛的金塔拉罗奥州,有一座生态体系均衡、景色迷人的自然宝库:圣卡安自然保护区。它才是人类必需的财富。
保护区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划为世界保护遗产。如果玛雅占星术士的预言正确,那么全人类都将更需要这份遗产。他们预测,在2012年,世界将结束这一次轮回,然后从头开始新的轮回。果真如此,圣卡安自然保护区将成为新的诺亚方舟,让所有生物在这里找到理想的生存和繁殖场所。
圣卡安自然保护区占地5000平方千米,其中有许多举世无双的自然天堂:岛屿、狭长的红树林沼泽以及热带雨林等等。圣卡安自然保护区代表新的财富,一种人类今天认为未来不可或缺的财富。人类的新旅程将从这里,从地球其他未遭破坏的地区开始。在这一旅程中,大自然将和人类一样,成为主角。这就是玛雅人尊崇和深爱的大自然。
任何人都能在尤卡坦半岛找到财富:寻找黄金的西班牙人在土地里找到了黄金;玛雅人把天空视作无价的宝藏;世界各地的游客来这里享受宁静的海滩;而尤卡坦人的财富却深藏在他们的性格中,深藏在灵魂的深处。
这里的文明在人群中与世隔绝,玛雅遗迹倔强地表达着自己的世界观,虽然已经没有羽蛇再穿行于这里。然而这些古老文明留下的各种奇迹和谜团,却在困扰和诱惑着世界各地的古文明爱好者的心。
这种力量将驱使着他们甘愿放弃许多来到这里,揭开玛雅的文明之谜,了解玛雅的科学技术,还有各种各样奇特的习俗,将是今后百年另一场传奇的开始。